一個古稀老人的散文詩情結

——讀楊永可《夢悟》

 

 楊永可先生的散文詩集《夢悟》出版了。我記得和他合作過的書就有《山水漫步》、《汕尾風光》、《紅海灣詩潮》、《長詩短誦》等,至於他自己究竟寫了多少文章、出了多少專集,沒人能數出來,恐怕連他自己也說不清。年過古稀的他還繼續創作,繼續出書,怎不令我感動與敬佩呢?

 

  汕尾建市前夕,我與即將一起奔赴汕尾的老同事新領導蔡楚標建議,到汕尾後成立一個文學社,得到首肯。1988年3月初,獲任汕尾市教委(後更名教育局)副主任的蔡楚標率我們幾個原惠陽地區教育處(現惠州市教育局)的同事到汕尾開展工作。此後,楚標同志和我、翁域、陳紅星、楊永可等人籌建了汕尾市教育 文藝社(汕尾市文藝學會前身),並出版了《紅海潮》報。後來,在蔡局長的發動、召集下,汕尾市詩詞學會、汕尾市作家協會相繼成立,出版了《汕尾詩詞》、《汕尾作家》等刊物,楊永可先生都是中堅力量。楊先生從海豐調到市群眾藝術館後,主編了《汕尾文藝》。這段時間,是汕尾文學創作的黃金時代,汕尾作家和文 學刊物與全國各地包括港澳都有著密切聯系。我曾經說過,楊永可為提高汕尾知名度所出的效果不亞於在報刊做幾個廣告版。在我的心目中,教了大半輩子書的楊先生,“口拙、耳聾、手勤、心熱”。口拙在於他從不誇誇其談、指點江山;耳聾在於他對社會上的拉拉雜雜、文壇上的是是非非,不聞不問;手勤在於他一心撲在創 作上,遍地開花;心熱在於他熱心幫助青年作者和文學愛好者,經常主動幫助別人抄寫稿件寄給大報小刊。可見,楊先生是一位實實在在把整副身心都貢獻給文學事業的作家。

 

  楊永可先生除了積極參與文學活動外,主要精力還是放在創作上,其創作主要是詩歌、詩詞、散文詩,尤其是散文詩,更是勤耕不輟。

 

  汕尾的散文詩創作有著得天獨厚的基礎。1986年在中國散文詩學會會長柯藍的關心、指導下,孫雄、林嬋娟、鄧植、蘇成等文學青年在陸豐發起成立了惠陽地區第一個散文詩創作組織――帆影散文詩社,並在陸豐團委主辦的《星光》文學刊物上,開辟了“帆影散文詩”專欄,柯老為此專門題寫了刊頭。從此,散文詩的 火種在海陸豐地區越燃越旺。汕尾建市後,蔡楚標、楊永可等發揚光大,與中國散文詩學會、廣東散文詩學會增強聯絡,使汕尾散文詩發展進入了嶄新時期。從此,楊永可先生便把散文詩創作作為後半生的追求。退休後,他長期客居深圳、香港,與香港作家張詩劍、夏馬、蔡麗雙等聯系更近、更緊,散文詩創作步入佳境。

 

  工作退休了,但創作是不能退休的。正如曾經轟轟烈烈一個時代的梯田,“如今,梯田大多退田還林或退田還果。梯田又是一番景觀,用自己的骨肉,孕育另一種生命的斑斕,續寫生命另一章童話或寓言。”(《梯田》)退休後的楊先生,創作更加旺盛,無處不在感悟人生的真諦。

 

  退休是人生的重要轉折,不少人在這關頭轉不過身,有人走茶涼的哀嘆――“聽雨打芭蕉,也成了扼腕的詠嘆”(《別後的思念》)。其實是昨日叱吒風雲的黃花已經黃了,再也沒有威風四面,從此走向凄涼。而有平凡人生的人,卻容易在退休後走上通向遠方的路,楊先生就是這樣的:“作為一個堂堂正正的中國人,通向 遠方的路,一定通向美好的未來,萌發出五彩繽紛、綿亙跌宕的詩情。”(《通向遠方的路》)所以他的退休生活是充滿詩意的。詩情畫意使他在退休後如魚得水,孜孜不倦地追求和創作。

 

  故此,他把落葉當成是“一道大氣的景觀”,面對“無邊落葉紛紛下”的悲壯,他只有用“不盡長江滾滾流”的豪邁,與之對仗。他認為:

 

  嫩綠的青春,邁進了金黃的暮年,才虔誠撲入大地的巨懷,以無悔的骨肉,為來春浸潤萬紫千紅,膏澤俏綠妍金。落葉走的不是凄戚的黃泉路,也不是相思的林蔭道,而是一條遵遁大千新陳代謝的滄桑正道。

  身上厚沾泥香,渴望潛入大野的底層,讓靈魂輻射精彩,讓生命延伸大愛。

  看落葉紛飄而黯然淚下的人,正如不慎飄落水井或江河的落葉,污抹了造化的清純。

  落葉最喜愛種子萌動的天籟,那是一種美妙的歌唱,是一種流暢的行吟。落葉生命的律動,在這種萌動中生生不息。——《落葉》

 

  散文詩起名於新文化運動後,以魯迅先生的作品為代表。它不同於詩詞的嚴謹、詩歌的深蘊、散文的洋洋灑灑,而自成一體,瀟灑自如。楊先生深諳其中,得心應手,看看他在《別後的思念》所說的“在手機短信和郵箱中,翻閱著你的一脈芳蹤,細細梳理縷縷思痕”,連現代詞彙“手機短信”、“郵箱”都應用自如。

 

  因此,他悟了,如一只停泊在海灘的老船:“離開驚濤駭浪,憩臥於海灘,勁剪風浪的心不變。//依然喜聽風與帆的默契絮語,依然喜看浪與礁的無懈搏擊。志存高遠,塑造了不會沉淪的靈魂。//渴望著經風緯雨的肢體,能夠盡快復元。不願默默隱退而老朽,奮搏的秉性,成就了一代代船魂的奇崛和不凡。//沉思 中,咀嚼著生命的真諦,品味著歲月的深遠。”(《老船》)。他俯拾皆詩,從不荒廢。我怎不會為一個古稀老人的執著而感動呢?

 

  正所謂文如其人,楊永可的散文詩和他的性格一樣,低調、平和、宛轉、悠遠。他沒有高聲疾呼,恍如一尊古堡,經歷滄桑而傲然屹立。其蘊含的意境“演繹著古遠的蒼茫與寥廓”。“面對大海波濤,古堡還是激情澎湃,盡管如今猶如一介草民,沒有令牌,沒有權杖,沒有虎符,卻有一雙醒著的眼睛,默默審視往昔與今 天,披閱稼穡與滄桑。”楊先生深邃的眼睛,穿透歷史的雲霧,閱歷歷史的沉澱,探究現實的意義,構成了一幅幅生動而悠揚的民歌。“望著跨海而過的長沙灣大橋,望著車如流水的風景線,古堡依然不卑不亢,傳承著歷史的篤實,植根於時代的遼闊,讓悲壯孕育奇秀與輝煌。”(《汕尾長沙灣古堡》)他在為社會的進步和 跨越發展而歌唱。

 

  “老夫喜作黃昏頌,滿目青山夕照明”,楊永可先生在葉帥的精神鼓舞下,寶刀不老,他看到,感悟到,“歲月悄悄流逝,古堡寂寂風化,繁花依然輪回綻放。”他繼續站在海陸豐大地綿長的海岸邊,繼續為人生的風采高歌。那無盡的波濤洶湧,難道不是一個老人的心緒嗎?

 

  我們期待,在不久的將來,可以再閱讀楊永可老人的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