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G中來去的

浮雲遊子意, 落日故人情

✦✦✦  寄世玉  ✦✦✦

 

 

世玉,謝謝妳寄來這幾張相片,其中「群勉」那張,我是第一次看到,非常驚喜。妳不愧班長本色,資料庫存檔很齊全啊!

 

還記得嗎?在加入「群勉文藝組」之前,我和妳都曾經向報館投稿了。我記得妳最喜歡投光華日報,妳有一篇「孩子的呼喚」刊在光華日報上。我讀了又讀,明知道是虛構,總覺得這不是妳的遭遇,為什麼寫得這樣感人?多年之後才明白,那時候我們年輕的心,單純得很容易就代入了別人的角色,很容易與別人一起哭,一起笑,亳無懸念。

 

我起初投稿亞洲日報和新論壇報,後來領稿費時,要核對名字、筆名和密碼,大費周章,當時覺得不受尊重(十六歲的棱角太尖了!),後來投遠東日報,第一次收到那精美的稿費單之後,便決定日後只投遠東了。每次文章見報後,約十多天後便會收到一張印刷美觀的淺黃色的稿費通知書,上面寫著作者姓名,文章題目和刊登日期,還記得上面的字跡像龍飛鳳舞,令人喜悅。第一次到遠東日報領稿費時,在櫃檯前與掌櫃先生打過招呼後,把稿費單遞上,他老人家(那時候好像四十歲以上的人都被我們尊為老人家了) 看一看單子,看一看我,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替姐姐來領稿費吧?」我未及回答,他已轉過身去拿錢,然後遞給我,也不再問,我也樂得不答。以後再去時,間中他會不經意的說:「又來替姐姐領稿費了。」我微笑不語,接過稿費收好,道謝後快步出門,「作者就在您面前啊,這也猜不到!」心中掠過一絲作弄了人不被發現的竊喜。

 

還記得妳和我一起為「群勉」生日寫賀詩,妳寫上半段,我寫下下半段,是趁著下課時匆匆寫成的,後來妳把我的改了幾句,我又把妳的改了幾句,最後都分不清那一段是妳或是我的了。可惜「群勉」的幾本特刊我們都沒有保存,我的是在一九七八年美萩市被一場大水沖走了。真的非常可惜,那是青雲組長的心血啊!那是油印的刊物,是他一個字一個字寫出來印成的。有機會真的要謝謝他!謝謝他在當年提供了這美好的文藝園地給我們。

 

想來我在寫作上和妳有很深的緣,第一篇(在亞洲日報?)刊登的散文「勞動最樂」是描寫在妳家中做信封的情景,第一首新詩「海邊夜遊」刊登在遠東日報,是和妳及幾位同學到西貢白籐碼頭遊玩之後第二天寫的。其實那是西貢河,不是海,為什麼當時我們都說去吹海風,而不說去吹河風?無論如何,詩就在懵懵懂懂中寫成了。那天晚上,我們吹著海風,望著戰艦,很少說話。不時有一些很年輕,至多比我們大幾歲的海軍在身邊經過,我們沉默著,想著戰爭,海和一些遙遠的事……

 

    不須刻意追憶,這幾張相片像是電子感應鑰匙,經目光碰觸,記憶的匣子便打開了,一個個七彩繽紛的汽球在冉冉升起……

 

海邊夜遊

 

風已吹皺夜綠的鏡

彎曲的椰樹伴著風

撥弄那碎了的月

 

吾握了滿手海的靜

藏了滿心海的寂

吸了滿口海的風

吾說:「這海是淡水」

儍儍

 

驀然,一個屬於海的大男孩底步姿掠過

於是吾們便在那艦身

瞪視出一連串屬於海的遐思

 

     (一九七四底或七五年初年刊於遠東日報學風版)

 

2019.3.20 西雅圖迴聲湖 (越秀校慶日後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