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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者2022.01.15
終於，在把希望寫成遺願之前
作為一生僅有的嘆息
跌落山背
作為註定的一次決絕
自焚水底
現在，誰又將夕陽綁上我筆尖的
十字架，讓天使有了殉道的理由
終於，在把喜劇演成鬧劇之前
人間有了真正的悲劇
痛心，然而高貴永被銘記
讓人相信連宿命都剛剛好
——悲欣交集
又是誰讓我看到：那不留退路
把玉碎當作成全的勇士
以墜擊山巔雞蛋碰石頭
宣佈壯懷激烈
以自溺大海燃沸於黑暗
詮釋殘陽如血
終於，那罕見的夕陽般的生命
以自由落體的姿態義無反顧
消失自己，啟蒙黎明
照亮人類生存與動物的
區分，讓意義在被通緝的路上
潑出剽悍的一筆
成為獻祭者，乃至你我今天
活過的證據
——成為我，寫詩的理由。
●挺
好！2022.01.25
生命的常態，是一種獨自的告白。
——題記
是時候了。該減的，和不捨得減的
都要減
髮梢。對鏡。三餐的時間
跳舞的那條長裙，和抽屜裡的
情書——它已從心上縮到手機裡
短成一個表情包。之後又像
青春，一場愛情就短成了負數
由此，不再與空間論短長
與時間論黑白，與世道
論得失。也不再與皮論美醜
與人論是非，甚至不與自己論悲歡
一減再減，仗著
你的短，你的輕，你的少
你不斷刪除的微信群和
聯絡人，包括曾經的友人乃至
親人，你終於可以
內外皆清，像古時的孤劍遊俠
或電影裡的孤膽英雄
一意孤行，苦心孤詣地減去
生活的脂肪。直到瘦成
一首短詩，鳴響你的
孤掌——
在迴音裡，稱孤道寡。
●失眠者的密電碼2022.01.29
清醒。難的是，在糊塗之後
更難的是，清醒地睡去
夜夜與失眠肉搏，連累我的詩
也清醒得越來越像刀子，
閃著寒光，削薄時間裡的詩意
連夢也躲著我。五十年中夜夜奢望
能做一場哪怕噩夢，權作證明
我與睡眠相擁過，就像我與歲月
一次次無奈地握手言和。我知道
再不睡，夢就將過期作廢
可回到睡太難了：一條被
再三打劫的小道，豪橫地擋著
革命，戰備，和我密電生涯裡
恐怖的夜生活，整夜整夜高亢著
我當然知道，惟有睡眠不可辜負
就像惟有死亡不容從錯過
可上蒼讓我夜夜睜著眼，絕望得
像死不瞑目，或是為讓我
看到更多的黑……
今夜，一個睡癌患者要與失眠
攻守同盟，合唱一出難得糊塗後
再次清醒的戲——SOS！！！
是我們飆出的第一聲高腔
通過我破譯的手，在夜空變成：
…———… / …———…
它急切尖利，驚得世上所有睡中人
忘了呼救
●大雪和春節一起來了
2022.01.31除夕
大雪趕著時令如期來了
先落在心上，再落在天上
以它拿手的飄，遲疑著不肯落地
黑白交接處，有它更拿手的曼妙
若高屋建瓴，它是天女散花
若底線思維，它輕得過於隆重且龐大
紛紛揚揚，像一場彌天大謊
這年頭，是身姿都善於舞
是罌粟，都在尊口開花
如箴言所說飛雪迎春到，讓那麼多
眼睛等成了望眼欲穿的鏡頭
拉個近景，看到瑞雪兆豐年
推個願景——不是願景，則看到
一片虛無撐開天地白茫茫
也許這是老天為用舊的時間和事物
送葬的儀式，用雪太專心的白
遮掩黑，它的刻意卻使所有遮掩
力不從心，甭管多自信
春節來了，春天還遠嗎？那時
雪，將以泥水的方式，洗出
大地的真相。
●讀尤瓦爾<未來簡史>
2022.02.01（強烈推薦此書！）
把難得的好眼神給了它
還有小長假。許了七天又許終身
可信仰這日益短缺的事物
只能在孤獨裡高貴
也許終身嫌短，一部書嫌長
廢寢忘食地，讀贏了我
被敗壞了很久的胃口，即使
輕信過的能量，負負得正否定
之否定，我仍需來這裡尋找解藥
未料戰爭與饑荒被攻克後
百年之變局又裹挾瘟疫狂飆
AI正得意，卻被告知黃雀在後
人類註定被算法算計，最終不過
是數據，淪為無用階級
不論無產有產，枉費多年階級鬥爭
歷史，就是讓人始料不及地
把自己當未知數，還他人一個
解。而要把未來當過去超前破解
寫的人冒險，讀的人心驚
好在消化道通暢，梗阻原在心中
從知道活著不易死也難，更難的是
一輩子好死不如賴活著，就急著
糾纏，先馬克思，後哈耶克
可尤瓦爾不論證天堂或地獄
他在人間指認：從智人到智神
一針貫穿，給吃得太飽的現代人
放放血
最終，他還是從未來回到古代
——認識你自己！為無用的我們
重新立起阿波羅神廟的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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