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小說

卑微的靈魂

  15年前,有一天我到朋友小張家去串門,看到他家的垃圾簍裡有一本書名是《卑微的靈魂》的新書,忙從裡面揀了出來:“這麼新的書你怎麼扔進垃圾簍了?”

  小張不屑一顧地說:“昨天同事小王一本正經地打電話讓我到他的辦公室裡去,說有一件好禮物要送給我。我忙跑了過去,卻想不到他只給了我這一本破書。像這樣的自費書有什麼看頭?有什麼保存價值?就他那破字,還非要給我簽上名字!

  小王的作品我在各級報刊都看到過不少,感覺寫得確實不錯,於是我說:“你如果不想看,就把它讓給我吧。”

  小張說:“你想要,只管拿走就行了。”

  8年前,從不上門的小張有一天突然來到我家:“前幾年我送給你的那本王局長寫的《卑微的靈魂》你還放著嗎?我知道你喜歡書,你一定還好好放著哩是吧?”

  我很奇怪:“你不是很不喜歡這本書嗎?8年前你就將它扔進了垃圾簍裡了,現在怎麼又想起來找它了?”

  小張不好意思的說:“我現在也想多看點書,充實一下自己。我天天和王局長在一起,多看他寫的書,一定可以學到更多的東西!

  聽他這樣說,我忙從書架上取下那本書還給了他。

  昨天,我到小張的單位辦事。看到小張正拿著一本書眉飛色舞地向圍著他的一群人神侃:“你們都不知道吧?我和王縣長從小就是鐵哥們!15年前,他出了第一本書的時候,就親自送給了我一本,還親自簽上了他的大名!你們看,他的簽名龍飛鳳舞,哪個書法家能比得上?他的文章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哪位作家能比得上……”

  

官意

  做為一個單位的一把手,掌握下面幹部的真實想法是很不容易的,因為身在官場的人,都有七巧玲瓏心,他們的真實想法,輕易不肯對任何人講出來。但這兩年,我卻很好地解決了這一問題。這不,今天我剛一上班,資訊科張科長就來到了我的辦公室。

  我示意張科長坐下:“這幾天下面有什麼動態嗎?”

  張科長說:“有啊,王縣長。本週一上午您主持召開全縣經濟工作會議時,大約會開到了一半,李局長出來,對趙局長說:‘王縣長安排的這是什麼事啊!最後肯定勞民傷財一無所成,我覺得,這事一弄起來,過不了半年,肯定有他的好看!’趙局長隨口隨和對對對。本週二下午,劉局長對周局長說:‘我前天給王縣長送了一件和田玉籽料觀音,還有一幅齊白石的真跡,兩件東西值60多萬呢!’周局長笑著說王縣長真貪!本週三晚上,吳鎮長對一個人說:‘我手中有王縣長包二奶的證據,光照片就有20多張,這次他如果不調我進城當個好局的局長,我就將這些照片寄到市紀委去!’那個在一旁聽的人連說王縣長早就應該下臺了。我沒聽出這個人是誰。”

  我從桌洞裡拿出一條中華煙交給張科長:“我知道了。你辛苦了!”

  這三件事的處理意見很快就在我腦子裡形成了:對李局長,半年內我肯定讓他好看;對劉局長,當務之急是立即將他送的兩件東西送還給他;對吳鎮長,最近就讓他進城弄個一般局的局長先幹著吧。

  張科長確實很辛苦,因為我天天從早到晚安排他蹲在縣政府機關廁所四個格子間的一個格子間裡傾聽官意。

  

千萬別梳大背頭

  自從我和阿文在大學一別,已經十八年沒有再聯繫過。原因很簡單:他安排在了省政府辦公室,而卻我安排在了鄉政府辦公室,二人之間的地位差別太大了!

  可是,雖然他現在已經是省政府秘書長,而我仍然只是鄉政府辦公室副主任,我們之間政治地位的差別更大了,但我卻不得不去找找他。因為我已經年屆四十,如果再不進步的話,政治上就徹底沒有機會了,我不得不去求他幫指點一條明路。

  見以了阿文,我吞吞吐吐地說明瞭來意。阿文說:“其實從你進來的第一眼,我就看出來你在下面混得一定不如意!

  我不明白:“何以見得?”

  阿文說:“我讓你看幾張新聞照片,看你能不能從中悟出原因。”

  說著阿文打開電腦,找出了一張省報上發表的省政府召開會議的照片,一張市報上發表的市長視察企業的照片,一張縣報上發表的縣長訪貧問苦的照片,然後問我:“你能看出省長、市長、縣長和其它人有什麼不同沒有?”

  我認真地研究了很久,仍沒看出什麼區別:“除了他們三人坐在正中間、走在正中間和站在正中間之外,我實在是看不出他們和其它人有什麼更多的區別。”

  阿文說:“你再仔細看一下他們的髮型。”

  我又認真看了一下三人的頭髮,果然發現了不同:“只有他們三人梳的都是大背頭,其他身邊的人梳的都不是!

  阿文說:“這種大背頭是一種權力和地位的象徵,只有各單位的一把手才可以梳。而你卻天天梳個大背頭在單位裡晃來晃去的,那麼你政治上怎麼可能會有進步呢!

  

我給老媽訂份奶

  前一段回鄉下老家看望老媽。看到她的身體還非常紮實,心裡很高興。

  娘倆正在說著話,一位下鄉送奶的人走了過來。我招呼住他:“你的牛奶怎麼賣的?”

  那人說:“純奶三塊錢一袋,優酪乳兩塊一袋。”

  我說:“我媽愛喝優酪乳,你幫我訂一份吧。一天一袋。”

  送奶人說:“今天沒拿奶箱。回頭明天再過來時,我捎一個奶箱給老人家釘上!”

  我說:“我們不要奶箱。你天天將牛奶送到她手上就行。如果哪天你送奶時找不到她或發現她出了點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

  送奶人說:“好哩。我明天就開始給老人家送牛奶!”

  過了半個來月,送奶人給我打來電話:“我說大哥。我還是給老人家釘個奶箱吧。她老人家耳聾得厲害,到你家後天天拍門叫她很不容易呢!有時老人家還去串門不在家,不釘個奶箱我感覺很不方便呢!”

  我說:“我就是要你天天親自將奶送到她手上。如果你做不到,我就不訂你的牛奶了。你可將餘下的錢退給我老媽就行了!”

  送奶人不明白:“可是,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非要讓我將奶送到她老人家手上呢?放進奶箱不是一樣嗎?”

  我說:“是這樣的:我老媽今年已經整整八十歲了。雖然看起來身子很硬朗,可血壓很高。我們兄弟幾個都在外地工作,家裡只有她一人,讓她跟我們住她又不肯。所以,我訂你一份奶,就是為了讓你天天去看看她是不是平安無事。如果她有什麼事,你也好及時通知我……”

  

一千零一個知識點

  那天,我去參加一個企業的招聘考試。

  考試完後,企業老總將我叫到了經理室:“你知道我們這次考試一共考了多少個知識點嗎?”

  我說:“知道。共1001個知識點!

  老總問:“這些知識你應該都能答得上吧?”

  我說:“當然。閉上眼我也能答得上!

  老總又問:“那你為什麼一個問題也沒答?只得了0分?”

  我說:“我全答了啊!

  老總非常奇怪:“你只是在卷子上寫了1001個‘蘇小曼’。這算什麼答案!

  我說:“雖然卷子的答案有1001個,但我的答案只有三個字:‘蘇小曼’。”

  老總問:“那麼,你為什麼非要這樣答題呢?”

  我說:“因為,蘇小曼從小就是我的好朋友,上初中時我就愛上了她。後來,她上完高中就繼承了她父親的事業做了老闆。而我一直上大學,初研,讀博,就這麼將書讀到了三十二歲!現在,我聽說小曼的事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難,所以我要回來幫助她!

  老總聽了,眼淚汪汪地說:“你知道蘇小曼為什麼到了三十一歲還沒結婚嗎?”

  我說:“她是一個女強人,一定是因為事業耽誤了愛情!

  老總說:“不是的。她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有結婚,是因為她一直在等待一個人!

  我問:“你說的那個人是誰?為什麼他會這麼幸運?”

  老總說:“就是那個將1001個知識點全答對了的人!

  

大作家

  那天我拿著自己剛出版的一本新書走進了天香公園。

  我在公園找了個座位,剛坐下不久,就有一個美女走了過來:“你是蔡老師?”

  我說:“是的。”

  美女說:“你是不是12歲就開始寫作,堅持了三十多年,現在已經發了兩千多篇小說,出版了幾十本書,最近還加入了中國作家協會?”

  我說:“是的!

  美女說:“咱全市加入中國作協的也只有12!你真是一個了不起的大作家!

  遇到一個陌生的美女這樣讚美自己,我的心裡簡直甜蜜到了極點:“哪敢稱什麼大作家,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業餘作者而已!

  美女一聽,笑了:“您看,凡是偉大的人物都非常謙遜!

  我說:“我哪是什麼偉大的人物啊!對了,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美女說:“我是剛從《牡丹晚報》上看到你的事蹟和照片嘛!咦,你手中的是什麼書?是你的新書嗎?”

  我說:“是的,是我剛出的一本新書!

  美女說:“你可以送給我一本嗎?”

  這時的我正被美女誇得得意忘形,她給我要十本書我也會給:“當然可以!請問您叫什麼名字?”

  美女說:“我叫李美麗。”

  於是我在新書的扉頁上龍飛鳳舞地寫下了一行字:“請李美麗老師指正!”並簽上了我的大名,然後雙手捧著遞給了李美麗。

  李美麗拿著新書歡快地走了,我看著她的背影,感覺她是那樣的美麗。

  李麗麗沒走多遠,就在一個長椅邊停了下來。只見她用我的新書先是長椅上掃了幾下,然後將書放在椅子上,接著就一屁股坐在了新書上……

  

狗三則

(文言和白話兩種寫法)

一、殺狗

  大狗自幼性情懦弱。有一天,從深圳打工回家,大狗卻將他家的看家狗綁在村頭那棵歪脖子大柳樹上,用鞭子狠狠地抽打了數十下,然後一刀刺中狗心。當晚,大狗背起行禮,又去了深圳。眾人不解其故,唯至夜晚,村長再也不敢往他家去了。

  (大狗性懦弱。一日自外打工歸,將其狗繩之於樹,鞭之數十,以刀屠之,當日複出打工。眾人不解其故,唯至夜,村長不敢複至其家矣。)

  

二、狗牌

  柳鶯隨丈夫剛到一個新城市居住。一天,柳鶯牽其愛犬去公園散步,其愛犬卻遭到眾犬圍攻欺淩。柳鶯大怒,回到家,做一狗牌,上書“張有權”三字於其上,掛於愛犬之頸,然後牽著它再次去公園。眾人見了,都問她狗脖子上掛這個牌子是怎麼回事?她回答:張有權縣長是狗狗的爸爸,也是我的老公!

  (柳鶯隨夫初至新城。一日牽其犬至公園,犬為眾狗所欺。柳盛怒,歸其家,制一牌置於狗頸,上書“張有權”三字,複至公園。眾不解,問其故。曰:“張有權,縣長也,犬之父,亦吾之夫也!

  

三、狗探

  一位局長懷疑妻子與自己的手下人有染,就請刑警隊長牽來一隻警犬,先讓它聞了一下妻子的內褲,然後讓刑警隊長牽著它去偵察自己的幾位部下。不久,隊長打來電話:“副局長有染!”他說:“再查辦公室主任!”幾分鐘後,隊長來電:“也有染!”他說:“再查司機!”又幾分鐘後,隊長再來電話:“仍有染!”局長大怒:“你再去試一下公園裡的大衛雕像,看是不是也有染!”不久,隊長回電:“有染!

(某局長疑其下屬與妻有染,請刑警牽犬至其家,嗅其妻內衣以偵其下屬。未幾,刑警報:“副局長有染。”曰:“複試主任?”曰:“有染。”曰:“再試司機!”曰:“有染!”局長怒:“試之大衛(雕像)!”曰:“亦有染!

 

                                           

                        2014-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