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6.19披刊於中華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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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台面東,正對一座大山。每天,天未光,我習慣在那兒甩手轉腰,一面舒展筋骨,一面等日出。

 

   黃昏,田地歸來,我喜歡閒坐在陽台的搖椅上歇息,居高臨下,看我親手栽植的果樹,那些經我修剪矮化,且特地將樹冠主枝誘引向四面斜伸的石榴樹,看來整齊劃一,一行行,一行行的在黃昏開始的時候披上一身霞光,亮麗奪目;其實,更多的時候是一個人面對巍峨的高山,即使是相看兩不厭,估計那麼多年過去,我仍未能認識到自身的渺小,啊,雲捲雲舒,我是否也有所開悟!此刻,經常有三三兩兩的野鴿子飛到陽台上來,牠們是農場的常客,來了,又倉卒飛走;走了,又撲撲忙著復返,我想,人生不也是如此地匆匆?偶爾,我會闔上手邊閒書,觀察牠們在我眼前閒散來回踱步,那邊舉步邊點頭得意的模樣彷彿對我「往來匆匆」的生命意涵表示認同。

 

 

「斜陽照墟落,窮巷牛羊歸。」突然間想起王維的兩句詩,在黑夜即將來臨之際,一幅恬靜的田家景象,在殘照餘暉裡若隱若現,令人著迷。薄薄的暮色裡有我淺淺的心事,生怕一個不留神,夜幕就在剎那間將白日最短暫、最美好的一道火光給捂熄;每每,為了聆聽屋後太陽下山的跫音而錯過遠山那邊一抹淡淡的紅霞。

 

田園果樹飄香,飛鳥枝頭嬉戲。白天,有鴿子雞犬伴隨,下田播種老狗寸步不離、看書寫作小狗腳邊打盹;夜裡,蟲鳴唧唧,蛙聲一片,草叢裡的螢火蟲呀,一閃一閃的,宛若無數隻小眼睛,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忙著為我找回留在戰地的童年。風,清涼如水,滌盡我日間田裡的疲憊。

 

天天對山看雲,望觀日升日落,傾聽潺潺流水,總覺得,那些日常和我親近的樹木花草雀鳥白鴿雞犬羊隻同樣深情,偶與老妻相偕出遊,我惦掛的是,農家狗兒可有吃飽?園地雞鴿都餵了沒?小小羊兒是否安然回家?

 

   田園生活,少了惱人的喧囂卻多了幾分寧靜,日子變得平淡寂謐、從容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