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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習遺忘

 

心水:

 

    是誰將以輕顫的手指拈出我將落筆寫箋之人?風風雨雨的年代,我又何必去追尋展讀我箋的那人?正如你何必苦苦整年等著我從無寄出的飛鴻;你依然在執著某一種熱情,屬於少年的,因斯而不能灑脫。可能記得我的瀟灑江湖,逆風季節,我正學習遺忘,遺忘你曾來信,也遺忘自己的懶於回信,同時也遺忘自己是何時何地何年代之人。所以我覺得不給你寫信是一種應有的心境,如斯你整年空等我的回信,豈不是落於痕跡嗎?誰在說春夢了無痕呢!----既然我不記得誰在展讀我之風箋,那麼我這封信也不是寫給你的。

 

    去年年尾藍兮曾在江南宴客風笛諸子,江南樓上,江南樓上的橫額有一幅題著:飲者留名。我們都不是飲者,也不是留名千古的人物。只不過是小小的過客,千帆之外,你比我們飄得更遠而已。遠方呵遠方,欣喜笛人仍在飛舞,仍在江湖上瀟瀟灑灑起來。也許有朝,我會讀著你不力的小詩和小說的,所以你怎會是一個寂寞的人?當你在月光下舉杯邀飲,你又怎知我也不是在月光下飲著你濃濃的醉音?

 

    志成去年喪其妻,悲乎!卓英在休士頓,西牧流落多倫多,以兩個孩子的生命做代價,哀哉!總之,你所說的認命也只好如斯以為了。但你認為我們很樂觀,要我怎樣說呢?也許,在我無可奈何的心境上還見到一點赤子的樂趣吧!這是肯定的,當我已邁入中年,這種樂趣是一種燃燒力。

 

    箋未及寄出,你不力的小詩翩然而臨,四月在窗外飄搖,似乎聽見誰在呼喚:心在西貢,夢也在西貢。

 

    多纏綿的呼喚,人已在天涯!

 

    我亦無語。請讓我沉默。         

 

藍斯  一九八三年的那個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