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幻對話                             

 

腦部手術後在加護病房

像平常一樣睡醒了,可是他睜不開眼睛,覺得包括眼部整個袋瓜給纏得好緊。他開始思考,首先一個夢幻似的記憶浮現,她的聲音殷切,彷彿織女在對岸呼喚似的叫著他,他迷糊中回應出只有他才叫那她的名字。

跟著他將前前後後連貫上了,給此刻的現實下了結論。面對的現實是;兩鼻孔內塞有東西挺不舒服,口渴得厲害,張口吹得出爐灰那麼乾。

他感覺遭周是有動靜的,於是活動手勢來試探,立即一個聲音答應:

「你覺得怎樣?想要什麼嗎?」

「………」他張著口,手指嘴巴。發現自己怎的那麼難以啟齒。

「是要喝水嗎?」

「……是」。有成就。

一塊沾水的棉花摀到嘴唇。什麼玩意!簡直胡鬧!

「要多!」。話給急出來了。

「喝多你會吐的」。盡管,一小紙杯的水來了,躺著的他迫不及待的,當然就吐了。

「你看!就是說會吐嘛!」。

「吐…舒服」。是副詞。

然後他指著自己說:「…是…什麼?」

聲音說:「是人呀!」

「什麼人?」

「男人呀!」

「男人?」。手指聲音「…是什麼?」

「女人呀!」

「女人!…你叫我什麼?」。句子形成。

「先生呀!」

「先生!那我叫你什麼?」

「叫小姐呀!」

「小姐……小姐…小姐小姐……」。他要記牢這重新學到的人稱名詞,想喝水就用得上。但稍後得用上時,卻偏忘了。

「叫我小姐呀 !要喝水嗎?」。

「要很多,要冰的」。用上形容詞。

「好!要冰的!」。他聼出那是笑著臉的聲音。

過了蠻久,一個新聲音和聲音用行話交通了一回,最後聲音不禁附加一句:「他說水喝了吐反而舒服」。這一句長久地餘音緲緲。

新聲音有著一付無限專業,又是一塊沾濕的棉花摀到嘴上,這時他已掌握得好那個人稱名詞,但他不說了。邏輯起之前的應對;他發現自己是在牙牙學語,此一現實延伸出新說:這夢幻一遭,他將人間的稱謂留在雲端,只有他那織女的暱名是例外。

                                        2015.3.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