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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詩一組
●清明前夕，
我再次沉下臉
此刻，哪怕我很高興
我還是會顧及
先人們的感受
清明前夕，我再次沉下臉
也談不上是，裝腔作勢
我會彎曲身子
俯首帖耳，去聆聽
先知先覺
姑姑說，奶奶托夢給她
所剩的錢不多了
姑姑的頭暈病又犯了
不知道是否有關
●清明，
我看到一堆白骨
遙想
那一座座墳墓
一定是
最溫暖的塵埃
裡面居住著
我們的先祖
我們的祖祖輩輩
安居樂業
這是
最古老的傳承
到我們這一輩
有詩為證
清明
我看到一堆白骨
赫然暴露在
一次意外的坍塌
●我不只是在
清明節這天才燒紙
我不只是在清明節這天
才燒紙
我燒紙的時候
你不一定會看見
地下的人也不一定
能看見
我是在黑暗裡燒紙的
只有這樣才能看得更清
他們看見的時候
我已經走了
因為我深深地知道
那只不過是黎明前的黑暗
坦白說
我是在一首詩裡燒的紙
借機將一首詩點燃
等到點亮了整個夜空
我才完成了內心的夙願
●爺爺捎話說
早清明，晚十一
在夢裡，爺爺捎話說
陰間，和陽間
沒什麼兩樣
窮的很窮，富的很富
也會有屈死的鬼
攔路搶劫的犯
抱打不平者
錢太少，不夠花不說
有些鬼，有些事
也需要打點
請客送禮
我看了看自身
有些話
我沒有說出口
●親手疊一大堆元寶
燒給奶奶
親手疊一大堆元寶
燒給奶奶
才能知道元寶的份量
不是偷來的
也不是搶來的
更不是輕而易舉得來的
奶奶花著才會很開心
才會裂開了
沒有牙齒的嘴笑
這是這個清明
我力所能及
為奶奶做的一件小事
也只有這個時候
我才能和奶奶
再一次近距離的接觸
再次聆聽她為我唱起的歌謠
●看著元寶堆成的小山
看著元寶堆成的小山
慢慢高過我的視線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
比一粒塵還要低
尚若奶奶地下有知
也一定會感動淚流
她的孫子舉手之勞
便可以瞬間發家致富
●走，為奶奶燒紙去
走，為奶奶燒紙去
我一聲令下
所有的詞，紛紛出走
我傾其所有，動用
三寸不爛之舌
圓一個謊
那哪裡是紙啊！那
分明就是錢，金燦燦的
不是金子，就是銀子
奶奶啊！你就可勁花吧
咱有的是，花完了
千萬別吝惜，咱還有
●掃墓歸來
我沒有帶掃帚，墳上
也沒有落葉
唯一的一棵樹，不知
被誰挖斷了根
我只是添了幾锨土
這是父親特意栽排好的
我只是拔了幾棵草
這是我自己的一些想法
我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只是說了，別不捨得花
花完了，我再燒
掃墓歸來，我沒有帶走
一把看不見的掃帚
●清明，我的內心
寫滿荒蕪
點一盞長明之燈
照亮夜的黑
這樣，我才好
尋一道光
通向，黑暗中的
你
清明，我的內心
寫滿荒蕪
就像荒了的草
化為灰燼的紙錢
一座元寶的金山
慢慢塌陷，風一吹
化為烏有
●清明，我想
我一定是病了
我想我一定是病了，而且
病得不輕
要不，“精神分析心理學”
也不會來看我
“聘經紀人”，也不會一大早
向我發出，“聘藝術品經紀人”的
垃圾留言
清明，我想我一定是病了
我不知道，是我應該
去看醫生，還是醫生應該
來看我。或許，下一個清明
下下一個清明，你
也會來看我
●演練
奶奶，今天
又是我們重逢的日子
你知道嗎？我等了好久
期盼了好久
記得當年，你將我們
扔進人群
只身一人去找爺爺了
天堂的路那麼遠
奶奶，你是不是
還是一如昨天
會輕輕哼起，那支
動人的歌謠
奶奶，我已做好了
全身心的彩排
扯一片雲，幻化為雨
為我的淚
●對不起，您撥打的
電話無應答
千萬次的等
千萬次的撥打
可結果只有一個
不是不在服務區
就是無法應答
這可如何是好
我親手
為奶奶燒的紙錢
也不知能否如期抵達
●清明節，奶奶很忙
牽掛的人太多
電話
一直佔線
我只好
另闢蹊徑
穿越
在時光的隧道裡
人來人往
車來車往
我不知道
哪一趟車
可以通往天堂
●缺失
墳頭越來越少
遊魂越來越多
土地越來越少
樓房越來越多
良心越來越少
罪惡越來越多
嘴巴越來越少
口水越來越多
詞語越來越少
詩歌越來越多
●奶奶，天堂裡
也會有夢嗎
奶奶，你去的地方
我情願相信，那是天堂
地獄的門太窄
陰暗濕冷，那裡不是你的
容身之所
奶奶，天堂裡會不會
也有車來車往，城鎮和鄉村
那裡的街道是否寬敞
在水一方，有沒有
你想要的
奶奶，天堂裡也會有夢嗎
就在昨晚，我做了一個
有山有水，有花有果
有一首詩，在
向你召喚
●這個清明沒有雨
這個清明沒有雨
恍若隔世
所有的雨，都
化作了淚
下在，奶奶的墳頭
我的心頭，和
我的詩句裡
●無雨，淚先流
清明，天空一片
蔚藍
幾朵白雲，詩意地
飄著
無雨，淚先流
誰的心動了
誰的心痛了
又是誰，捻花為詩
用流下的淚，串成
美麗的詩行
送你
●清明節懷古
恍若隔世，原本
已隔世
墳頭，高低起伏
草的荒蕪，說明不了
什麼
心的荒蕪，正潛滋暗長
清明節，本不想道破
天機
我一張嘴，淚水便流下來
201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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