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賜的平原,我們全都祈禱。

今年,玉米的價格比去年低了兩毛三。父親坐在高高的糧倉觀天象,猶如蒼穹吐出的一口痰!黑色的。

我袒胸,露出胸毛,躺在垡子地上,和父親沒有語言。

和四姐妹沒有語言。

和一群又一群又一群的羔羊,也沒有語言,那些柔軟的面頰懸掛在悲慘的塵埃之中,失去了光芒。飛鳥掠過高大的桑蔭,我無法聽到它們的鳴唱。遠處的青崗寺,選擇闃靜。

我的低微的平原啊,神去了哪裡?

神的腳去了哪裡?

     

   一念起

 

    這個世界沒有光明。

    亦沒有黑暗。

    它是光明與黑暗的交合,是一片高速運轉的混沌。譬如,你認為光明也好,黑暗也罷,只存在於一念。

    一念起,我醉臥沙場。

    君莫笑。

一念起,我歸去來兮,視功名如糞土。詩意地棲居在偏僻之地,做一名清澈的男人。呵,心似蓮花開,但不允許別人對我垂憐。我堅挺如發光的楊木,在三月發春,插向天穹的蜜穴。

 

 奔在申家溝的馬匹

 

    一匹白馬在岸邊啃草。

    它美麗的鬃毛閃爍著永恆之光。我聽不懂它的唇語,但能感知激昂與隱伏的悲傷。它奔騰,挾著巨大的天空。

    上下起伏。

    它嘶鳴,靜靜的林花也會震顫。

    我清楚地看到噙淚的目光中有人的鞭影和人的黑暗的腹部。它充滿了野性,但申家溝像腰帶一樣拴住它的腰,宛如拴住了它滔滔的一生。於此,它必須繼續存活,飲水食鹽。

    做著英雄夢。                                

                              2018.7.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