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 姐

 

          吾妻有許許多多表親,分散世界各地,遠至加拿大近到雪梨都有她的表姐妹們定居;由於戰亂離散,童年經常歡聚的時光不再。安定後有遠道而來探望者,也有的是妻子前往各國觀光路過、預先約見。

      每每談起她那些表姐妹們,她都神采風揚,我除了聆聽外,完全插不進話題。陳年歲月已將殘存我腦內有關她那班表親們的印象淡化,誰和誰竟已模糊不清。

      近在千里外南澳的那位表姐,去年就計劃前來墨市探望我們,最興奮的自然是太座了。她對我略述了這位賢慧的表姐,年青時如何掌管家族絲綢生意,算得上一位女強人。

      又對我形容表姐清麗脫俗的容貌,在表姐妹群中,表姐的姿顏最為姣好;膚色白中透紅,彷彿水蜜桃般惹人憐愛。聽她介紹和描繪,宛如講的是她自己了,不知是走神呢或者她所講是時光倒流了三十年前的影像?不然、再漂亮的表姐也總已是青春飛逝、美人遲暮了。

      表姐竟是我的忠誠讀者,這真是出乎意料;因而、雖沒見過面,對她早已心生好感。起碼相見後,總會找到共同的話題;哈!單講我那大堆虛構的微型小說,也足夠讓我口橫飛啦。

      同在一個國家,居然幾十載還沒相見,說起來真不可思議?當然、各忙各的是一個原因,好幾年前路過阿德萊得;本以為可以相約見見面,可惜、表姐又到國外去了。

      這些天、在家東挪西移,總算清理出書房中的雜物;主要是我雜亂無章的書籍和雜誌,當然、書桌和屬於我的文房一寶電腦,是不能動的。總算挪出了個臨時睡房,可招待客人了。

      表姐終於安排好了休假,並訂好機票,將班機到達時間及維珍航班傳來。為了慎重,我也上網查了班機編號及抵達墨爾本機場資料都無誤,才算安心。

      太太一連幾天都嘮叨著要我事先安排好接待的種種事宜,並要規劃好觀光導遊的地方;可見她對親情的重視,也令我這個沒有表兄弟姐妹的人慕不已。

      充當司機向來是我的光榮職責,若無這一技之長,我在家庭中的地位將更不堪,會變成了廢物;在太座眼中,能敲打幾篇豆腐文章,並非什麼了不起的正事兒。可表姐就不同,她對我的那些豆腐方塊或小說,都津津有味的捧讀,聽了真令我感動。

      因而、前往接機就理所當然和樂而為之的事;期待的日子姍姍而至,我要大早趕往機場。不巧、臨出門時,老婆的頭昏慣病又發作,非得躺臥床上不可。這個光榮任務就由我單獨完成好了。

      維珍班機準時降落,事先又沒和未見面的表姐約定;賢妻說她們表姐妹們分別再久,也都會一眼認出來。我手上拿著一塊寫著「表姐」二字的紙牌,乘客們湧現眼前,男女老少都有,我早已從妻子口中對這位風韻猶存的表姐略有印象。

      那位姿容清雅的高貴女士出到候機室,投來親切微笑,寒暄幾句,我即代她攜拿行理。表姐看來比我想中更優雅,她真會保養,竟也比太座顯得年輕。回程路上說說笑笑,故意將話題轉到我的小說上,她居然驚訝到張開口,高興的說:

      「天啊!沒想到今天的司機竟然是頂頂大名的作家?表妹也真是的,說明派個司機,竟敢要麻煩你,我真幸運……

      說說談談,真有點相逢恨晚之感呢,表姐真是個可人兒;回到家兩表姐妹相見,熱情擁抱過後,少不了閒話離情,對答中彷彿出了點什麼問題?表姐妹正互相求證時,忽然家中電話鈴聲大響:

「阿液、雪表姐到達機場等了成個鐘、都唔見你地來接機?點解啊?」

我飛也似的衝出門外,即時發動汽車再馳去四十公里外的機場……

 

                          二零二一年四月仲秋修訂於墨爾本無相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