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相神功

 

 

 

 

大成個子適中,經常展露笑意,看不出是喜是怒,胖胖的肚子,說是能容天下難容之事;江湖中人送他個外號「老大」,這個外號實在是給他招惹了許多麻煩。他真是姓「大」,由於隨和的性格,愛為人排難解紛,認識的正邪黑白兩道,就尊稱他一聲「老大」。

            傳說老大練成了一門天下無敵的「無相神功」,因為老大人緣頗佳,將信將疑的人礙於情誼,心中不論存疑與否,多不好意思問。也有些非要打破沙鍋不可的人,問起他的神功時,老大總再三搖頭否認,說是江湖朋友開的大玩笑吧了。

            問得急了,老大口中就唸唸有詞,細心聆聽,原來是: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這些出自佛經的金句,令問者一頭霧水。

            江湖風波險惡,人心難測,整日不停仇殺;若沒食過夜粥(意為練過武功),有多少能耐者,是寸步難行。何況還要為各派糾纏不清的人事做和事佬,可見老大必有其過人的功夫,只是難見他顯露而已。

            老大急公好義,除了做和事佬外,也常接濟老弱婦孺;天晴時節,愛背上個布包,上山下鄉,為窮困村民把脈贈藥,十足現代的赤腳醫生;至於他的醫術如何,從村民口中,就知一二;眾人皆將他當成神醫來朝拜,老大總是微笑著,遠遠照面,還會誤為是一尊歡喜佛呢。

            使一對流星槌崛起武林的卜街,外號西邪,是最近橫行於江南一帶的惡棍,從西域到中土,對江南美好風光甚為留戀,可郤是水鄉人士的不幸。他生性凶殘,三角眼望人,對方若有輕蔑之色者,往往惹來橫禍,輕則被流星槌擊傷,重則橫屍街心。

            中原不少俠義之士,激於義憤,找到這個惡棍,沒幾個回合就敗在那對流星槌下。消息傳開,令到鄉野草民皆不敢招惹,西邪臭名因而遠播。能除暴就成英雄俠士,也就激發起了不少武林中人的豪氣,往找卜街者為數不少。

            挑戰者中,有位「千夫所指」的東毒,來自雲南;武功出神入化,尤其是他的鐵指功,能百步穿心,中者立斃;傳說是從失傳已久的「一陽指」劍法演變而成?

            這場決鬥早已江湖沸騰,認識老大的人,紛紛向他請教,想問問西邪和東毒那一方會勝出,老大總是不置可否,問急了就笑說天機不可洩漏。然後又說,因果相隨,恩怨勾消,江湖就會風平浪靜。問者莫不一臉茫然,不明他的玄機。

            中元節日,福建泉州清源山的太君岩前,江湖各路人士皆已齊集山岩旁,等待觀看難得一睹的當代兩大高手的生死決戰;人堆裏也見到了笑口常開的老大,悠閒的左右觀望,彷彿他才是主角似的,到處和人招呼寒暄。

            該來的都到了,不該來的也全齊集一起。人影一幌,流星槌先聲奪人,勁風破空剌耳,西邪忽然現身,用那對三角眼骨溜溜一轉,也不張聲,如山般屹立在太君岩前。眾人噓聲四起,對他大喊倒彩,西邪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傲慢的舞著那對令人喪膽的流星槌。

            東毒冷笑聲從空中傳來:「老夫送終來啦」。掌聲響亮中,但見一老頭搖晃著已落在西邪面前,流星槌如閃電般擊出,上下左右前後四方剎那間竟全是槌影,把老頭困進步步殺招中;但見老頭如柳絮左幌右躲,手指亂七八糟的點向對方,在眾人驚呼中,鮮血濺落,老頭左肩已被流星槌掃傷。而西邪右手的槌竟被老頭的大力指震斷,只餘左槌苦苦進迫。

            人影閃動,老大彷若醉仙,不知凶險的亂闖入了死亡之地,流星槌不長眼,恰恰飛打到他的大肚上;怪事發生了,但見西邪漲紅了臉,使盡了力也無法拔出槌來。東毒搖晃著身體,右手二指齊發,電光火石中西邪悽厲狂叫聲令人毛骨悚然,兩道血箭從他雙眼射出,雙手按著眼睛倒下。

            老大回身,無意舉起手,東毒彷彿被一股極大無比的力量推開,大驚的瞧了老大一眼,話也不說的匆匆逃離清源山。老大蹲下為已瞎的西邪止血療傷,在眾人一臉驚訝中,老大還是帶著笑臉扶著盲者,邊行邊聽他唸著:

「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

 

二零零四年八月七日於墨爾本無相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