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 南 散 記   之四

西貢行蹤

            自一九七八年九月攜眷拋家棄鄉、投奔怒海、荒島餘生後，再也沒想過有生之年會再重返故園？一是那塊生我養我的第二故鄉再無至親，二是三十年前首冊拙著《沉城驚夢》在香港出版後，意外接到恐嚇電話，豈敢冒險再入虎口呢？

            世事多變也難料，孝順的兒子明仁為圓慈親婉冰返鄉夢，特為父母安排了越南半月遊；不惜花費讓雙親乘商務機位、全程住宿五星大酒店，可算是高規格的招待呢，老懷高興不在話下。

            二月廿三日祖孫三代四人一齊離開河內、中午便到了新山一機場；司機阿武早已在機場外等候，這位三十幾歲的越南人、不但敬業樂群、且禮數週到笑容可親，更難得的是對胡志明市大街小弄皆瞭如指掌。

            住宿在西貢阮攸大道與黎文好路交界處，到達時才知只有英文的酒店名稱：Intercontinental ,沒有越文更不會有中文啦？辦好入住手續後，上到十二樓房間，開門才知是兩個豪華套房、且有大客廳和廚房，設備齊全，有家的感覺，可說是「賓至如歸」呢。

            當晚在鬧市中心麗晶酒店大會堂、舉辦移民投資說明會，我們皆盛裝赴會捧場，近百位應邀嘉賓都是想移民澳洲的工商巨賈，自助餐點酒水無限供應。IMM移民公司的董事長Tony 雖然分身乏術，以播放視頻演詞替代；這位農村出身、三十五歲的成功人士，在河內與西貢兩大城市的公司，共聘請了近百位職員，真令人佩服。

            明仁演講台風極佳，視頻映現他半身童照、以及全家合影，墨爾本景點，當年怒海逃難擠滿難民的漁船；首先介紹雙親以及兒子永良，接著將澳洲社會種種好處娓娓道來，內容和在河內所述相同，令聽眾們動容。明仁口才自小已顯現，早年我對內子說、他若從政適合當外交官，職業以推銷性最好，這些年經營房地產，正是他所長。

            翌日兒子有公務在身，安排阿武到酒店接我們，獨立宮竟也座落在阮攸大道處，汽車開不到十分鐘便到達了。參觀門券兒童一萬元、成人四萬元，四張共十三萬越幣(每一澳元對換一萬七千五百越幣)，以海外遊客的幣值計算，票價便宜得很呢。

            這座前朝總統府原名獨立宮，現改為「政府文房統一會場——歷史遺蹟獨立宮」當年宮前四週日夜軍警林立，如臨大敵般恐防「總統」被行剌；但左防右防竟忘了皇朝末年四月初、駕戰鬥機叛變的飛行員從空中向獨立宮投下炸彈，事件震驚南方朝野。那架美式戰鬥機就停在大草坪上、與四月三十日首先衝入獨立宮的俄國坦克車一齊供遊客拍照。

            獨立宮共四層成長方型宏偉建築物、頂層天台平坦如球場，停放一部軍用直升機，據說是「總統」出巡時專機？此外、尚有地下通道，1963年11月吳廷琰總統及他弟弟吳廷瑈，被政變後、就是從該地道倉皇逃出再到堤岸聖心教堂，被叛軍拘捕未經審訊就在坦克車內亂槍處決。

            獨立宮是老朽生平所見單獨一座建築物中，最為宏偉壯觀的殿宇。宮內有不少大廳小廳、會客室、娛樂室、小電影院。長廊掛著無數黑白大相片、鏡內有越英文說明相片內容，大多是各國政要到訪時所合攝。提及阮文紹只是在總統職稱前加上一個「偽」字而已。對前總統太太只稱阮文紹夫人: Bà Nguyễn-Văn-Thiệu

平心而論越共算是相當尊重歷史事實了。

            這座皇宮氣派非凡，可惜入住的主人都無福消受，幾乎都難善終。吳氏昆仲死於非命，阮文紹客死異鄉埋骨美國，難怪新主子不敢將此做為行宮，改成統一會場，開放成為西貢的重點觀光地。

            阿武在天台小賣部花錢買了四瓶汽水分給我們，每次接送給他小費，都笑著婉拒，實令我們感動。唯有回程時一起用午餐，直至婉冰慶生時，給他一個紅包才肯收受。

            晚上西貢大街的燈飾，最為吸睛；長街上相距只幾百米處、便打橫在兩方掛著彩燈；只有在德國小城聖誕前後有相似燈飾，西貢城彷彿每晚都是過節似的盈滿喜氣。

            大街小弄的機動車多如過江鯽、看來又都是「橫衝直撞」爭著搶道路？的士及汽車的司機們，開車技術真是一流捧，我每次都讚嘆說，如此技術到澳洲駕車、幾乎可以閉目開動也沒問題啦？有位司機說西貢人口近一千萬，道路難擴充，每天都是如此塞車；但若發生意外無非是小踫撞、絕不會車毀人亡，因為無法開快車也，居然每日忍受塞車苦而尚有阿Q精神呢。

            所經大道、西貢商店有不少英文招牌，可能是西方遊客多，用英文有利營業吧？如我們住的酒店、打車時只要告知去「inter con」就知道所在。由於塞車順手抄下幾十個英文商店名稱如:Mamabebe / Furla / Plago / , 從潘廷逢街去堤岸，抄到如:Vissan / Rock / Fahasa / Celenamon / Vissan / May 10 / The Blues / Bitas 等等。

            到達堤岸同慶大道，始能見到部份中文招牌；最多中文字的是在寺廟內外，柱上雕刻對聯、寺廟名皆沿用方塊字。是否建廟時期已多年不得而知，但能保存也算是尊重呢。

    人口增加，道路無法擴建，形成車多路少，嚴重塞車一時難解決，對當地人民生活造成不利影響。同時也讓空氣充滿油煙污染，難怪到處見到駕機車的男女們都帶了口罩，有的甚至包到只剩下雙眼外露而已。心想、幾十年習慣了澳洲生活，如今回到故鄉竟再也無法適應了………。

                  二零一七年三月十七日於墨爾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