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風情畫( 十章) ‏

▇白雪的火焰在燃燒

   寂靜中，那熊熊燃燒的蒼白的焰火，從高天燒到地面，掠走了爬行在大地上的一切植物的綠，封堵了河流的簫孔，削減了山峰的高度。

   在寒風凜冽的隆冬，失去這樣旺盛的火焰，凌寒獨放的梅，便沒有了傲骨和堅貞了嗎？塵世便沒有了潔淨和純粹了嗎？

飛鳥翱翔的翅膀被飄雪取代，飛鳥傾情的歌唱被大火的冰冷凝凍成平原的空曠，無限地鋪展向遠方。哦！遠方，是否也有一場大雪在隱秘地燃燒，是否有一些歸心似箭的心靈被燒得如熱鍋上的蟻群。

▇雪落無聲

   一場大雪紛紛揚揚，再也沒有比雪花更輕盈的舞姿了，不刮風，我也看得見雪花飄灑而下的柔美。

   雪落無聲。無聲的落雪不斷堆積起來，覆蓋草木，凍結河川，散射出刺眼的光芒，灼傷躲在暗處的太陽，堵住我抬起的腳步。

   無論我出發的心多麼急切，也無法融化通向故鄉的小路上遍佈的雪花，那麼就讓這漫天的雪花捎一句話回家，給寒風中目光潤濕的父親母親吧！願他們在故鄉暖暖的陽光下一切安好。

   鳥雀銷聲匿跡，盎然的生機消失殆盡。白茫茫的一片，點亮了我昏花的雙眼，洗淨了我靈魂的污點。

   雪落無聲，而隱形的歲月一如無聲無息的大雪，一直往我的頭頂上落，直到我對鏡自視卻怎麼也找不到一根黑髮為止。

▇ 雪 花

   落在髮梢，蠶食著髮間的暖；落在唇上，舌尖一舔就化為液；攥在手心，那無形的刀鋒直逼心尖。

   一陣大雪天女散花似的從天空潑灑下來，不帶一點灰塵，像天國寄往人間的一封封寫滿福祉的詩箋，那種輕盈、自由、空靈，是我一生嚮往的境界。

   飄搖而來，比白雲浮於藍空優美，比棉花隨風起舞完美，比河流被攔腰砍斷垂下的瀑布壯觀。站在雪地裡，我就是雪域上唯一殘留的污點。

在扎眼的雪地上，我反反復復寫下對雪的讚美，還不待我寫下末尾，多情的雪花就紛紛而來，用覆蓋搶去了我已經寫下的詩句！

▇四季風情畫

   眼睛——心靈之窗，一年四季，目力所及，處處是一幅濃墨重彩或輕描淡寫的風情畫。

   姹紫嫣紅的春天，鳥語如歌，蜂飛蝶舞，花香如蜜，風輕雲淡，陽光暖暖，它用最美的風景注解著平凡的人間就是最近的天堂，它用花開的聲音輕輕吟唱著人間最美麗的歌謠。

   綠意盎然的夏天，遠山一片葳蕤、蒼翠，盡管炎炎烈日再怎麼毒如箭簇，也一樣遏制不住綠葉在熱風下難以克制的炫耀，它是用自身的實踐告誡我不要畏懼外部的阻力和險惡。

   萬山紅遍的秋天，教會我刪除內心的蕭瑟和荒涼，叫我用曠達、樂觀的心靈發現世界的美，那翩翩飄搖旋轉而下的落葉，更是在最後的時刻，用瀟灑的姿勢告訴我晚秋的價值。

   積雪皚皚的冬天，一朵寒梅的暗香驅除肉體的冷，一只鳥的翅膀抵不過雪花紛紛揚揚的美，而那些深埋在地底下的根莖，從不說自己的苦寒，它們靠集體取暖靠沉默度盡隆冬。

春夏秋冬是人生的一部心靈雞湯，醉人心扉，陶冶情操，警示自我。在四季的流轉中，我破譯了生命旅程的一個個謎底，找到了走向未來的信心和希望。

▇ 聶 難

   他在詩歌帝國討好漢字，他把生命的三分之二獻給繆斯，他將秦磚漢瓦砌成詩歌堅固的長城，他無厭無悔笑看人生笑傲江湖。

   一路上，他跌跌撞撞，腳踏肥沃的黃土，手持信念的旗幟，心懷遠大的理想，始終在繆斯屋檐下工作和生活，享受著繆斯給他帶來的自足和得意。

   年芳35 ，他過早懂得世間冷暖，過早肩負偉大而神聖的使命，他不是詩神，卻是詩奴。

呵！聶難，一個痴情的漢子，一個喝著深山汩汩流出的山泉，聽著野花和牛羊的呼喚，看著太陽冉冉上升和緩緩下降成長起來的山裡的孩子，他不善言辭，他說他要說的話說在詩中——說在暖暖的陽光下攤開的詩稿裡。

▇ 完 美

   風一直在搖動樹枝，直到枝頭伏滿含苞欲放的花蕾，直到花兒一朵緊挨一朵綻放，直到盛夏的果子墜彎枝頭，直到秋葉一片一片零落成泥，直到雪花的詩簽貼滿每一根枝條。

   一年四季，光陰如流，時序輪回，完美的開始，完美的過程，完美的結局。這是多麼讓人羨慕的一件事，而人生卻有太多太多的變數，有時耗盡全副身心也無力回天，甚至一敗塗地聲名狼藉。

   唯有時光自始至終完美著世間萬象，不排擠渺小的草，也不溺愛偉岸的樹；不頌揚流水叮噹的小溪，也不貪戀水波蕩漾的洞庭。到了春天就在放牧花朵的陽光下奔跑，到了冬天就隨呼嘯而去的寒風奔跑。

完美的時間，不一定成就完美的幸福；完美的時間，不一定釀出完美的瓊漿；完美的時間，不一定剪輯出完美的記憶。所以在每一天每一秒，我們的一舉一動如此小心翼翼，唯恐出現一點紕漏而前功盡棄。

▇片段:給故鄉兼寄祖國

   一滴鳥鳴吵醒了睡態酣然的大地，一束光線翻開了緊鑼密鼓的日子，一枚露珠抬高了挺拔巍峨的山峰。

   祖國啊！在你寬厚溫暖的臂彎裡，我每天都注視著這風中飄揚的旗幟，它鮮紅的昭示著長遠的未來，獵動著年輕的心跳。

  走南闖北，海角天涯，隔山隔水，我也忘不了養大童年的故鄉，忘不了民謠裡盛著的故鄉，在祖國的版圖上，雖然僻遠而渺小，甚至不為外人所知，但是它淳樸的民風民俗卻載入線裝的史冊，成為華夏五千年文明史的一個部分。

   每一個晴和明麗的日子，我都迎著晚風，走在河岸，看斜陽映照下壯美的河山，聽飛鳥歸巢時遺落的一個個甜蜜的句子。

   每一個大雨滂沱的日子，我都憂心忡忡，倚窗而立，看暴雨捶打下狼藉的莊稼，聽村民焦心時發出的一串串無奈的喟嘆！

一天兩天，一年兩年……故鄉依然坐在山下，無論歲月如何神秘，卻怎麼也搬不走它的一塊青磚一片灰瓦，搬走的只有我的無限美好的童年和青春。

▇ 鄉 土

   捧一把黃土在掌心，讓黃土的黃沿根一般的掌紋向四方擴散，讓黃土的魂魄融進血脈。

   究竟有多少代人在這片土地上傳承著勤勞和樸素的美德，春種一粒籽秋收一筐糧，用汗水澆滅雜草，用谷茬磨亮鐮刀，生生不息的香火世代撥亮生活的燈盞。

   秉承祖祖輩輩的風格，犁耙被我的雙手擦得雪亮，映照出我幸福和滿足的笑靨。朝來暮往，寒來暑去，長年累月，無論雪花飄飛還是麗日當空，我一樣無法放下手中的農具，無法讓鄉土閑置山下，連口語都沾滿泥土的味道。

當深秋的信號傳來，鄉土不得不暫時騰空自己，不得不忍受荒涼之飢，村莊不得不安靜下來，傾聽風吹出的蕭瑟之音，霜掛出的秘密旗語……

▇一陣風過

   裹挾著泥土的味道，在落日的餘輝還殘留山坡的時候，一陣風涼颼颼地吹過來，試圖壓著秋天的韻腳，而空曠的大地上，谷物都已經收走，唯有一片蕭瑟一派荒涼！

   積雨的雲層在天上凝固成一床烏黑的棉被，任秋風怎樣教唆，也擠不出一滴雨水。這陣風打到樹上，那些腰酸背痛的枝葉終於有了搖擺的理由，那些驚恐的鳥兒卻更加驚恐。

   太陽已經光榮地完成了一天的使命，光明正大地離開了崗位。世界彷彿一瞬間失去了應有的亮度，所有的翅膀都在向家的方向飛翔，以往唧唧喳喳的喧鬧，此刻被風撕碎。

   積雨雲越壓越低，似乎沒有高山和樹木，就會立馬掉下。

風繼續刮，雲繼續黑……但風和雲的陰謀卻始終沒有得逞。

▇在海邊

   陽光舔舐著海浪，海浪舔舐著沙灘，沙灘舔舐著我赤裸的雙足！海浪將沙灘吞進去又吐出來，留下一片潮濕的陰影。

   在廣袤而蔚藍的大海上，太陽丟下無以計數的金幣，矯健的海鷗怎麼也無法將其中一枚抓住。它們飛翔的姿態彷彿天空掉下的一朵潔淨的雲，被海風吹動，忽高忽低，忽左忽右。

   澎湃的大海，拉響大地的提琴，旋律時而高昂時而低沉，而海面上濺起的浪花恰似一個個激蕩的音符。聆聽著大海奏響的音樂，我無法抑制住內心的狂喜，拔腿順著海岸奔跑，試圖把飄上岸來的所有音符裝進靈魂深處。

   我盡情享受著大海為我舉辦的視聽盛宴，在如此自然而純粹的盛宴上，我感到自己渺小得甚至比不上一粒細小的沙子，孱弱得甚至比不上一顆透亮的水珠。

2012.0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