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春天(五章)

■收藏春天

    立春開啟了春天的大門，一路走來，途經雨水、驚蟄、春分、清明，最後抵達谷雨。春天歷經的每一個節氣都是一幅絕版的畫卷，收藏春天就是收藏人間最自然最完美最精湛的傑作，就是收藏人間最寶貴的財富。

    收藏春天，把溫婉的春風引渡到我們的臉龐，帶著滿面的春風繼續完成我們尚未完成的事業，以滿面的笑容面對一個個紛至沓來的日子，用真誠的笑意化解與他人的隔閡和矛盾。

    收藏春天，把細細的春雨下到我們的心間，讓雨絲滌蕩淨我們靈魂暗處潛藏的塵埃，讓雨絲在我們的心頭描畫出一道令人拍案叫絕的壯麗圖景。然後，為了這道圖景我們不斷交付自己的年華和青春。

    收藏春天，收藏春天的陽光，收藏春天的紅花綠草、燕舞鶯歌，收藏春天的山川河岳，收藏春天的農民辛勤勞作的身影，收藏春天莊稼的抽芽、拔節、吐翠……

    收藏春天，讓我們從此遠離平庸，平平凡凡地走在守望幸福的道路上，我們從此擺脫世俗的困擾，踏踏實實地過屬於自己的甜蜜生活。

■以春天的名義

花朵以春天的名義暴動，洶湧的花海佔據山巔和谷底，佔據人們的目光和心靈。

以春天的名義，一朵朵花兒亮出與時間簽訂的協議書，她們在太陽的普照下恨不能展盡風姿妖嬈出一個童話般純粹而神秘的世界。

    我是這一場暴動唯一的受益者，在花朵的海洋裡，我用詩人敏感的心從中捕獲靈感，並動用蘸著花粉的筆紛紛抒寫內心的狂喜和驕傲。

    我聽見花開的聲音，這聲音彷彿新鮮的陽光從深不可測的天空走向大地的跫音，不帶起任何塵埃，也不驚擾任何無辜的生命，在這甜蜜的聲音裡，我找到了人生最完美的章節。

    以春天的名義，不使用槍支彈藥不使用武力，花朵在悄悄暴動，她們佔領的地方我們把它叫做花朵的海洋，她們路過的地方我們把它叫做花朵的驛道。

■木棉花開

    碩大的一團淬火被高高擎舉，似乎要將整個天空燒遍。

    木棉樹的身軀早就在舒婷的詩中偉岸起來，在木棉花開的一瞬間偉岸起來。沒有一片綠葉襯托，其實也無需綠葉點綴。木棉花開紅艷艷，就這樣燃燒著，燒她個天荒地老，燒她個海枯石爛。

    順著陽光的河灘逆流而上，沒有蝴蝶漂亮的翅翼可以抵達她的高度，沒有飛鳥清脆的歌喉可以唱出她的執著。這種高度彷彿是一首詩的靈魂，一種精神的高度；這種執著彷彿是一條倔強的河流，不管什麼障礙都要往前闖。

    仰望一樹如火如荼的木棉花，讓我心生羞愧和懺悔，在流逝的人生旅程，有多少個平平淡淡的日子被我輕易揮霍，有多少條平平坦坦道路被我輕易錯過。

    仰望這火辣辣燃燒著的木棉花，讓我茅塞頓開，讓我終於頓悟了做人的真諦和哲理，頓悟了人生的價值和意義，頓悟了什麼是愛與恨、紅與黑。

■在田野上

    我篤信田野是藏不住任何秘密的，田野的荒蕪和興榮，總是無遮無掩一覽無遺，一絲風吹草動都那麼真實，那麼不事雕鑿，像我的父老鄉親們那樣質樸而飽含深情。

    在田野上，要是春天，我就能夠看到躬耕的身影，那插秧的動作一起一伏，彷彿田野就是鄉親們一輩子都在苦心書寫的一部大書，他們背著太陽，一步一步從前往後退，退到無路可退的時候，秧也就插完了。

    要是在秋天，在田野上，我就能看到歲月熬制的黃金，金燦燦的，一大片一大片，在艷陽下，射出刺眼的光芒，撩撥著我的心扉，沸騰的螞蚱和蜻蜓，滿載金秋的喜悅，它們小小的翅膀在我眼前打開了一個童話般的世界。

    我喜歡走在田埂上，聞著泥土的味道和野花野草的清香，聽田埂下青蛙的樂隊奏出的交響，看滿天繁星像熟透的谷物一樣閃閃發光。

    在田野上，我是一個愛幻想的孩子，一個愛歌頌的詩人，一個愛莊稼的地地道道的農民。

■春天的筆記

一

    推開窗子，推開塵封於狹小空間的心靈。

    春光明媚，蓬勃的命運之神招搖著，舞動著身上的每一根脈搏。世界好大，好美麗。而我好痛苦，好無奈，這人間給我縛上堅實的鎖鏈，我唯能倚窗緊靠，悠悠的眼神全是憎恨和企盼。

    善良的陽光順著時間的隧道。悄悄爬進冰涼的窗子，敷在地面，屋裡蕩飛陣陣塵埃味。

二

    重門深鎖，通向世界的路徑一片葳蕤，出沒其中的是些野性的小動物。

有誰認得我曾經在明麗的陽光下爽朗地笑過。

三

    季節的輪盤上，萬事生生滅滅的讚詞和驪歌，始於一陣雨。

    小溪是多情女子的眼睛，具備充分的麗質和郁悒感化上蒼——與生俱來。

四

    依徊在山間，你為何叛離自己魂牽夢縈的家園和情人。你的容顏是星群中沉溟的一顆，脆弱得經不起與我意外的邂逅。

五

    昄依鄉土，兒時天真的夢已被城市洇漫得發霉，鏽跡斑斑。

    鋤為何物？糧食對我發出詼諧的一笑。置之不理。

自己對自己的謾罵，一次又一次將遠遠缺缺的月亮荒謬地換作火紅的太陽。搪塞每個日子。

六

    山野上，野花綻作只只歡樂的小鳥，芬芳了陽春的三月；流水淙淙，歌唱著美麗的民謠。

    春耕的人啊！歡著舞著。跨進田間，跨進通向金秋的路。那盈盈的笑語綴滿香甜的甘液。

七

    秋天裡貧血的草木，已被春之霈雨滋潤得盎然生機。

    第一場春雨的韻律，蘇醒了深冬安眠的世界。

八

    清晨，微綠的空氣中隱約有脆響的鳥鳴，企圖搖曳起金色的氣球，而一切靜若止水。我紛亂的思緒，終於找到梳理得方式。

    悄然地，室內地板上投射下無規則的一片暈紅。不管這是不是生活得一首贊美詩，我總覺得充實了我昨夜失眠的夢茵。

    ——我微笑著走進新的一個日子。

九

    於今朝把澎湃的激情播進方方正正的格子中，歲月會不會讓這些幼苗壯實，在秋天的曠野上唱出金燦燦的笑聲，圓滿我內心急切的祈望。

等待，總讓我設想出多種不同的結局。

十

    把隱秘的心事，全部掛在春天的枝頭晾曬，隱約的劇痛抖出清晰的記憶。

    浪漫，已成為今天回憶時惆悵哀怨的典故，恰如莊周夢蝶。回過神來，仍孤獨地不知所措。

    遙遠的愛情，已被歲月的浪濤吞噬淨盡。誰還會對我今天的痴心報以同情的目光。

十一

    四角的天空下，我若一株被人們遺忘的無名小花，一切芬芳一切風雨只能自己品評和遮擋。

    誰知道，我也希望蜂蝶翩翩地舞蹈，給我弱小的生命帶來鮮亮的光彩？

    誰知道，我也想成為情侶手中的一束，溫馨兩個人的世界？

    誰知道，我為誰盛放，為誰馥郁，為誰萎謝？

十二

    時光漂白了我的頭發，年輕的心對生活唱出的歌卻還熱情如初，樂觀依舊。

……有哭有笑才是人生，有得有失才是生活！

                           2012.3.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