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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嚴冬，請讓我們
以愛與詩取暖（組詩）
1
愛情與詩歌，是我塵世中的一雙翅膀
飛起來，就可以打開天空
抱緊時，亦能溫暖黑夜
2
我願意愛情的冰被生活的水撕裂成碎片
讓它發出潔白無瑕的光
讓它的溫暖招來一群魚的迴游
也不願意它無波無痕地死去
我越來越越理解一隻麻雀
既使餓死，也不接受人類的鞋子
越來越喜歡黃河到了壺口會飛起來
那是它看到了遠方的青鳥
3
那個問訊河流的人，被河流帶走
那棵把倒影畫在河流上的樹
看到了腳下一塊石頭的溫順與堅守
我願別人說我多情
也不願背上一粒沙
4
愛是黃沙埋不盡的忠骨
愛是秋風吹不敗的花朵
愛是千堆雪，愛是萬里船
愛是你我寫就的一首詩
●風把一枚銀杏葉兒
吹出風情萬種
背靠銀杏，我心安然
看它歷經千年滄桑仍然笑顏如花美麗動人
看它裝下了萬里江山仍然把江山推倒
一片杏葉兒，自有風情萬種
在某一個角落安眠在某一個角落醒來
一次次，給我轉世的開端
●今夜，山月擇良而棲
在這寒冷的冬夜，山月彎彎
彎成了一條小船
穿行在浩瀚星空，穿過那一樹的老巢
她看到了我，我也看到了她
但我不知道，她將把我帶向何方
一朵山茶花
把她，輕盈地接住了
接住了行走的寒冷與孤獨
山茶樹懷胎懷子
我不知道，她將孕育出多少個人間月亮
●楊小麥
那輛小車為什麼會開上樹？
那塊大石頭裡為什麼會藏著一匹馬？
有一天，當楊小麥的婚外情
被眾人吵得紛紛揚揚的時候
她啞口無言。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
她的懷裡藏了一把刀，她要捍衛什麼？
她一次次在夢裡大笑，她一次次哭著醒來
軟弱與堅強，幸福與痛苦
「我想，我想……」耳朵裡流水
眼中萬物正在快速老去
而一棵岸邊的老柳
有了再次生長的期待
楊小麥走過冬天
雪地裡留下了一行耀眼的鮮紅
●一粒雪，踩出時間響
那個在雪中跳舞的人
一定是一個熱愛生活的人
也是一個孤獨的人
她把雪花抱起，就像抱起一座江山
抱起全世界的孤獨與溫暖
時間的白光如雪，全是看得見的愛
她抱不走，她留在了時間的歧途
一粒被踩出聲響的雪，堅強而向上
●河流的流向
河流謙卑，彎曲成一種供奉的道場
送給我們想要的天空、糧食、時間和天機
它奔騰起來，
就連一株小草也會變成善舞的蝴蝶
有些擔心是存在的
擔心是如此的渺小
在一滴露珠之上晃動
從一滴露珠，到另一滴露珠
樸素的光搭起一扇超度的妙門
●臘月，端起一碗酒
看起來是水，喝下去是火
我情願被它逼上梁山
把腳下的石頭踢飛，踢出血骨
也把我的江湖推遠
沿著一滴醉，我把桃花的簾子掀開
我把這個世界擁入懷中
今夜，石頭很熱
可以燃香，禮拜天地
與佛同歸
●在野生
禮失而求諸野
草木在野，無名不曉，有名便知
一年年，在深秋給我春光
在冬天給我頑強
不管風雲，在前世與我相關
在這個剛開始的春天與我相連
嫩芽初上，往事成空
一株新茶，就是一葉生命的草
輕吟五章分叉的卜辭，滿懷柔情善良天
既使搬運不了死亡
也要讓一杯水載滿天的浩蕩
●雪是我留下的理由
滿地的雪，更像一場箴言
我體內有了火，有了酒，有了醉，有了無
與藏在體內一角的風，一起瘋
與體外的童年，一起瘋
雪總會有長大的時候
但它仍然輕飄飄地抓不住，喊不應
像個世外高人
把我的白天縮短，把我的現實拉長
把貪玩的鳥兒趕回家，只剩下一個人的冬天
那個臨風而立的女人
正在把手心裡的一粒塵埃
轉化成一滴眼淚
我看不到她的哭
但我聽到了融化的聲音
比我的淚水響，比冬天的腳步深
那個橫刀向天笑的詩人，以雪花葬身
以浪花洗靈魂。月亮更像一隻佈滿血絲的眼睛
發光。這大概就是一首藏頭詩
藏著一片汪洋。沒有什麼比寒冷更像強盜了
一朵舊時的雲，被撕破了衣裳
裸露出的白，穿不上陽光
自古英雄氣短，高樹悲風
被一首詩撫摸的草木掛著晶瑩
一杯酒，放蕩著無羈
而一粒雪，還在認真地落
不知道是雪落在了故鄉，還是故鄉被雪抱走了
一切都變得模糊，我找不到家
有一種不捨，讓我止步不前
似乎有雪走來，似乎有雪離去
我從容地坐成雪人，用雪的笑聲細膩世界
雪是我留下來的惟一理由
也是我老去的最好時節
●方言也是一種力量
落葉回到了農諺深處
與地下的親人私語，聲音有些潮濕
喑啞感動了一場遷徙，不知飛往何方
狗尾巴草用方言口語在編織一條回家的路
而從地下竄出來的油菜麥苗
正在與路過的老牛咿呀學語
白了頭的蘆葦，借河水向鳥兒敘敘舊
它非常欽佩老牛的男高音，可以劃破堅冰
那棵樹，渾身染上旱煙味兒
為了迎接回家的遊子，它已學會了幾種方言
每見到一個人影，它都激動地咳嗽不止
一陣婆娑，落了一地的雪
雪算不上白，但融化了一切俗鏽
整個冬天，村莊都在佈置新房
一隻鳥，始終不知道他們在忙什麼
●揣
測
人間的一陣鞭炮，驚飛了林間的一對小鳥
它們可能在談情，也可能在爭執
但人間的悲喜，它們只能從主人的表情中揣測
正像我們揣測林間的響動一樣
有一個小小的響動，總是為路過的你準備
那個笑嘻嘻的女人，給了我生活的響動
那個步履蹣跚的老人，給了我時間的響動
我在人間的每一個深夜，窗外總有一絲響動
可能是風聲，可能是人聲
也可能是神聲
●七
夕
七月把我擁入懷裡
一顆星就能點燃所有的火種
那一天，天空多出了無數的月亮
多成了一條河，銀光拴住了猛獸
雲朵中藏著那麼多雨水
隨時為有情人清洗柔情
花喜鵲能歌善舞，不知道什麼時候
它們就把我抬上了天橋
●十二月正被雪花融化
1
一路向南，穿過冬的鄂北崗地
穿過水的長江，沿著鳥兒遷徙路線南下
棗陽，隨州，武漢……
我的對面，坐著一位安靜看書的女孩
被飄飄羽絨淹沒
彷彿一首飄起來的唐詩抑或宋詞
她呀，一定是一隻會寫詩的鳥兒
這條人間最為繁忙的京廣線
擁擠著英雄、平民、詩人和討生活的人
擁擠著夢想、鄉愁、提拉箱、風雪和詩畫
兩旁的樹木與石頭，從畫中走出
一次次目睹了月亮出走星星滾入河流
喧囂中，彷彿有太多的真相隱形
有太多孕育在與列車賽跑
一個被命運推搡的人
目光趕不上思想的旋轉
一邊被寒冷裹緊，一邊把寒冷攥出汗水
2
大雪都在向北飛，快樂回家
迎接一年之中最後的神光
而我卻在向南，只有北風尾隨
那個說家裡晴天的人，一邊忙著手中的活
一邊問我到了何方。人間的一切情深意長
都被雪花讀取，也總有一朵雪花屬於你
讀白了遠山，村舍，翅膀與方言
我的眉目成山河，與一首詩互為心聲
3
雪花，落在列車窗上是殘酷的
越走，離故鄉越遠
我不知道一朵趴在窗外的雪花
什麼時候開始彎彎曲曲地往下流
那分明一行清淚
一朵雪花的心事，小河讀懂了
小麥也讀懂了
4
一路向南
人間太遠
而十二月已被素白覆蓋
●一列火車，
正在從冬天開往春天
火車過了一站又一站
洞穿大雪與寒夜佈下的大陣
姐姐，火車的目的地是明確的
為此，它在不懈奔騰，也帶著大地奔騰
姐姐，我在火車的這頭
而你，一定在火車的那端
有人說，愛情就是一列火車，裝滿了慾望
太多人是衝著南國遍地金錢而來
你說呢？
我知道，這不是愛，也不是你想要的愛
聽從心靈的召喚，而不是世俗的評判
這是你喜歡的愛。這個世界也因你的愛
大了起來，高了起來
雪花迎著春天為你而開。一朵雪花一生中
能有幾次遇見兩情相悅的另一朵?
茫茫人海中
能有幾人讓你日思夜想而無怨無悔？
我想，這無人的站臺
今夜之後將是我漂泊的起點
姐姐，無論你想好了，還是沒有想好
今夜的寒冷，都將是一場考驗
我找不到答案，但不期待答案
2019.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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