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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的地方，看大的浪花撲向棗陽
（組章）
●白水寺
在小的地方，看大的浪花撲向岸
鄉風與傳說，灌滿太陽的雙耳
彷彿從遠方奔騰而來
彷彿萬馬奔騰而來
一匹白水，遠遠的，就看見了臥崗的獅子
那迷人的側影，瑰麗無匹
與山川草木鄉音融為一體
一縷縷山風，掀起一層層波瀾
看著，看著，白水就上山崗
從此出家，與獅子融入十萬大山
一縷夕陽
獅子也變得安詳，目光所及
是一片燈火人家
有人在闌珊處低泣
有人與另一個自己相遇
而玫瑰不叫玫瑰，叫愛情
星辰不叫星辰，叫天空
想必，獅子早已把白水寺
當成自己的家了，當成了一朵浪花
●華陽河
據說，徐霞客是因為失戀才出遊的
走到了這裡，就開始著書
抒情，言志。從這裡走出之後
他不僅找到了愛情，而且再也沒有回去
他沿著這條河走，踩著浪花走
這條河在他身邊走，在他心裡走
沿著魚的脊背與一個人的名字
彎彎曲曲出楚地棗陽，到漢水，長江在望
岸邊一群行吟的詩人，披著星辰
把月亮從華陽河裡撈上來，讀書
華陽河聽見了，但它叫不回那個被月光打濕的
讀書人
●大仙山
大仙山在一片松樹林之上
一群仙人，隱名埋姓
以小為大，以夢為馬
他們豢養的山風
因進入秋天，而有了自由自在的醉意
可以吹向山崗，可以俯衝原野
撒豆成兵，撒雲為雨
撒一把野火，就開啟了天光
更多的時候，他們會坐地成石
不理人間煩亂。在虛空之中
以一棵松樹的站姿，固牢一片思想
在瞬息萬變中，叫醒枝頭上的星星
讓一隻麻雀找到自己的家
●火
車
孤獨的火車，不僅讀懂了沿途的風景
而且知道了目的地
它奔跑，帶動四季奔跑
它跑向太陽，也跑向月亮
它跑進棗陽，也跑向荒涼
進城賣紅薯的李老三，始終搞不懂
他常年不坐火車，可上了車
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人，與他一起擁擠
擠出了一團火
不用到站，紅薯就賣完了
可火車還是呼嘯著，帶走了
他的無限憧憬與不堪重負
●東武當
1
那仗劍問天的臨風少年可是張三豐？
崎嶇的盤山小道上
留下他初入山門、閉關修道的探尋、迷茫
和日趨平和的虔誠，寧靜
人生有三萬種活法，少年選擇了唐梓山
選擇了草木上的一滴露、螻蟻上的一滴汗
山川內的一粒塵埃
那天外飛石還在凌雲，解開霧的繩索
那古老的傳說還在擔山
擔起千年蒼翠和萬里明月
一座空門，讓我看到了另一個世界的真
2
唐梓山，早已聳入雲霄
成為中原之柱，成為思想高峰
道可道，非常道。是你成就了少年三豐
成就了太極武當
無論年邁的，還是年幼的
都以登臨你的頂峰而流淚，而祭拜，入定
以愛歸真，以石示誠
那看山護林的老人
一住就是一生
他手中的松杖，化作問道的拂塵
那從天降下的八卦，把自己鑲嵌岩層
等後人來測量自己的吉凶禍福和道德水準
3
有人叫你東武當
那不僅僅是你在武當以東
那是陽光最早登臨的紫禁城
你在時間的裂縫之間，養育了紀年風骨
世上最大的求，就是不求，無為
把心交給自然，成為自然
你的故事仍然鮮活在民間的舌尖
你的骨頭那麼硬，卻深深地植入了故鄉的泥土
開花，結果，養活了一種風
●星星更像頑皮的童年
一群星星在北山等我
等了千年，還可能等上千年
有很多親熱的話要說，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大概，我是他們中間走丟的一員
此時，成功、失敗都不需要贅述
只一種樂觀，就是最好的安慰
我光著腳，問最近的妹子：我是誰？
在一顆星星的眼裡，我是她另一個自己
在我的眼裡，她是被小鳥叼走了山果果
親人相見，月牙也顯得慈祥
很像那位騎青牛的老人
山風也很是知趣，停在樹梢上打盹
一個又一個的星星伢
輕輕的從山隘走下來，走進低處
鑽進了小樹林，走進了山野人家
在一條河裡洗澡，洗去所有疲憊的黑
他們的說笑只有我聽得懂
但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路邊，還有一個放哨的星星
我走近他，他把一只眼睛瞪成了牛眼
極像那頑皮的童年
●菜市場
以腥為首，眾多氣味把守大門
進去，就見蘿蔔山藥大蔥等諸多鄉下客
睡夢中還帶著泥土的鮮味兒
剁魚剁肉剁菜連同吆喝聲你推我擁
就像那離家三百里的鱔
纏在一起，讓人心裡一陣暖一陣涼
分不清哪聲是喚你哪聲是叫我
哪聲在求救，哪聲在喊故鄉
死亡，是上帝交給菜市場的一張通行證
●沙
河
不必擔心岸邊的那棵樹
風雨飄搖，一副舉目無親的無助
但它因勢利導，指引著一條河流
鼓蕩秦時明月般的風流倜儻
讓一群鳥兒忘卻人間寂寥
在水上練習發聲，練習翅膀
水被感染，流動成了魚的房子
那位昨天還是女孩今天成為母親的人
內心的溫暖，漫過河床
一次次打開水聲，一次次像家燕一樣呢喃
她摟住月亮，像摟住自己的一生
她呵斥野狗，像站在水中懺悔
向水而生，我們都是智者
都是被浪花找回來的有緣人
沙河的沙子回到了後宮，鳥語覆蓋的河面
有輕柔上上下下
而去世多年的母親仍然聳立岸邊
滿身金光，觸草而生的雲朵
如漂洗過的雜念。桃花洶湧
一條魚飛起來就再也沒有回來
●報恩寺
有人就有報恩寺
報恩寺在塵世之中，又在塵世之外
你來，報恩寺就會告訴你
報恩不分早晚與先後，可以互相看見與成全
你走，報恩寺就是一道法門
不管你願不願意，它都會送你
十里遠
●棗陽花神
從一朵桃花入眠，整個棗陽都香噴噴的
深陷其中，卻力量無窮
一樹詞牌，餘霞半裹，滴著點點恩澤
棗陽是一朵花兒
在「龍飛白水，松子神陂」裡閃耀的一朵花兒
在六千年雕龍碑遺址上盛開的一朵花兒
歷經七十年風雨開出的幸福花兒
善良的鴿子，是開在空中的花兒
它們朝著太陽展翅，整個天空都在詩意滑翔
勤勞的桃子，是開在鄂北崗地上的花兒
它們向著春天放歌，整個崗地都在枝頭震顫
更多的劉秀是白桃花，更多的陰麗華是紅桃花
他們攜手，走過崢嶸歲月
整個人間都成為秀麗江山
不用修辭一句，不借唐詩半片
棗陽自有鮮花十萬
春風十里，月亮一朵
2019.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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