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 葉

年輕時曾有一段情，似發生過又似沒有發生過，與伊只是每日相隔窺視或擦身而過，沒有交談片言隻字，但我從伊的眼神知道有些事經已發生．由於背景懸殊，兼且本身突發巨變，所以不敢進一步發展．但伊的倩影卻令我刻骨銘心，每每夢迴，總難入眠．

詩焚以後，翻飛的紙蝴蝶

彷彿凌亂的心緒

紙灰輕輕飄落，正是

蕭索的西風時刻

我的心坎絞痛一如裂帛

曙光已漸露，怎麼

那一抹暮色，仍未散盡？

草廬中，燈火下

燈芯在燃燒，我無法

揣測妳最後的哭泣

妳的癡情，我的不忍

金獸小爐仍有星光點點

青煙嬝嬝，餘燼未了

離別在即，我怎忍

向妳訢說傷心的說話？

真下敢回首窺視妳眸中的迷濛

誰又能夠株守曇花的再現？

摘一片綠葉，燙上妳的唇印

讓我貼身藏起，揮手訣別

蹌踉走入四野的蒼茫

而妳的娉婷，卻以小貓的躡足

偷入我午夜的夢迴

踩踏我一湖寧靜成漪漣

星是不眠的眼睛

月是擾人的鏡子

妳是幽怨的姮嫦

怎奈我已賣身給坎坷的歲月

年輪烙在身上

圈圈的身紋如輪迴

時光在捶擊我

磨鍊，沉淪，飛昇我

最終在掙扎的邊緣醒來

于鬚滿腮，髮結亂草

滄桑後，我無神的雙瞳

不敢仰視妳無邪的臉龐

髮散餘香，像宮廷裡

珍藏的一塊璞玉

誰敢瀆犯妳的無瑕

懷疑妳的純真？

當我再次執起雕刀

完成的第一具塑像

婷婷，就是妳聖潔的胴體

　　　　　　        1991.1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