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父親

父親年紀大了，而且患病

不再適宜種田，每當我看到水田裡

那些綠色的分行文字

總是那樣的親切

就像是從自己筆下流淌出的詩意

一株株稻穗抽出晶瑩的方言

父親只有小學文化

他一輩子卻在泥土上用水寫字

寫一句句農諺

寫一千畝蛙鳴

寫布穀鳥的風情萬種

偶爾用暴風雨抒情

有時扯幾行閃電，那是他

發表在田野上空的格言

他愛喝一些酒，有時也詩情大發

把文字，比如把我，發表在故鄉之外

成為獨立行走的一行詩句

至今還沾著新鮮的泥土的氣息

現在父親不能幹重活了

但可以種些蔬菜和果樹

他喜歡把菜園子弄得像方格紙一樣平整

親手扶正一棵棵蔬菜

堅持寫工工整整的大字

從不潦草

當果子熟時，總會給我留一些

好像我在外面不夠穩健，總缺少他

熟透的一個或幾個句號

把我圈在裡面

　　　　　　　　　2013-6-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