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思(組詩)

(此組是根據馬致遠《天淨沙·秋思》演繹,有歷史的大背景,有自己的小情懷。)

枯藤

你被馬致遠囚禁在

一首元曲裡

在婉轉的音樂聲裡

你忘了世界的蒼涼

 

你纏繞在秋天

遼闊而雄渾的詞句裡

不能自已

你掙扎著伸出

被風雨侵蝕的手

 

七百年後,我發現

你的手,仍緊緊攥著

一把鋒利的雕刻刀

對準

那棵老樹

 

      2014-11-5

 

老樹

究竟多少年

才叫老?

一年,一百年,一千年?

真正的老,源於內心

 

一棵樹

它身體裡的閃電

密密匝匝

結著古老的種子

 

一枚種子,就是一首曲牌

葉子老去,曲牌不老

鳥巢不老

有戀家的烏鴉,飛成

黑色的星辰

 

而枯藤

始終把錚錚琴弦

繞在它

黑瘦的肋骨上

 

     2014-11-6

 

昏鴉

在黃昏的霞光裡

一隻或幾隻

烏鴉

在一棵老樹上

填曲

 

一片片黃葉

從天淨沙裡

 

此時,烏鴉

靜穆

就像失事的黑匣子

不知記錄了

從元朝到今天的

多少次歷史性事件

 

     2014-11-6

 

小橋流水

小橋是骨頭

流水是血液

 

我更願意把小橋,看成是

父親肩膀上的一條扁擔

一頭擔著村莊

一頭擔著夕陽

有時承受了太重的份量

扁擔就會彎曲成

拱橋

 

而流水一遍遍地淘洗

天淨沙裡二十八枚秋天的韻腳

直至洗出素淨的人家

 

     2014-11-6

 

古道

我沒走過多少條古道

但有古道從歷史裡伸出手

牽我遠行,怕我不小心

會摔碎那支曲牌

 

古道上有古樹

不知是古樹帶著古道跋涉

還是古道拉著古樹狂奔

 

月光是銀白色的古道

陽光是金燦燦的古道

神十就是從這樣的古道

飛上了天

地上落下了黃金和絲綢

 

古道上,再也看不見了

那匹瘦馬

奔跑的,是天邊比馬還狂熱

一千倍的頭顱

 

     2014-11-6

 

西風

誰都可以

為你寫一曲西風令

豪邁些的

可用老樹虯枝崢嶸的筆

婉約些的

可用小橋下輕柔的流水

有煙火氣的

可用原野裡的村莊

 

把你寫進祖國

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山河的

必是

那匹瘦馬

 

而古道

是攬住它的韁繩

 

至今,我仍能聽到躂躂的馬蹄聲

在那闕山河裡嘶奔

 

     2014-11-08

 

瘦馬

比瘦馬還瘦的是一棵老樹

比老樹還瘦的是盤根打坐的枯藤

 

西風漫過古道

馬蹄響徹歷史的回聲

 

烏鴉回巢,銜一窠溫暖的夕陽

打馬歸來的人,回不到自己的故鄉

 

你不回來,流水不流

小橋明月夜,洗不盡二十四曲柔腸

 

遊子哦,你在哪

哪就是天涯

 

你生怕走失了村莊

只好把自己鎖進一首元曲裡

 

     2014-1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