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筍及其他

●飲下春天的詩句

那天，經過廣場，突然發現那裡大片的玉蘭花

悄無聲息地開了，安靜而熱烈

這些透明的器皿，多像春天的酒杯

釀造著雨水、鳥鳴，還有一曲曲詞牌

我想起在另一個城市的她

有時，她也會舉起玉蘭花一樣的酒杯

喝一點春天的姹紫嫣紅

飲下春天的人，也被春天開在清麗的枝頭

或白或紫的玉蘭花，我最喜歡其中的二朵

一朵是合肥，一朵是東至

             2016.3.10

●竹 筍

去年，在後山

我親眼看到你夭折

一年後，你的名字在同樣的地方

發了芽

可以想像，在黑暗裡

你是多麼的恐慌

你迫不及待地呼喊著春天的名字

喊上一百遍，一千遍

直至把她的名字，喊綠、喊亮、喊長

喊出骨節

最後，喊出了死亡

         2016.3.10

●三月貼

陽光溫暖，星星點點的小野花濃妝淡抹

土坡上有腐化的樹葉和羽毛

一株草葉佔領了一塊春天的骨頭

它身體前傾，微曲，它面前的泥土裡

眾生匍匐

            2016.3.28

●一棵高大的皂莢樹

之一

它被閃電傷害過

它也傷害了閃電

閃電逃竄時

流下了黑色的血

在眾多樹木之中

它的傷痕顯得觸目驚心

也許若干年後它會倒在大山的懷抱裡

它的皂莢裡，會結滿綠色的方言

不用說話

空山裡全是鄉愁

現在，它有點搖幌

像喝多了春光

就像我扶祖母時，她伸出的

顫動的手臂

              2016.3.29

之二

它被閃電洞穿過身體

我吃驚

它的枝椏長回了更多的閃電

我懷疑

它不是樹

閃電只是它頑皮的孩子

我在想，還有多少樹

會像它一樣

敢在雷霆上結果子

它不僅結了

還把小小的雷霆

裝在了它

綠色的琴匣裡

                2016.4.7

●鳥 叫

天未亮，成群結隊的鳥

扯著嗓子  叫春

聲音是那麼熟悉

似乎只有在鄉下才能聽過

我納悶，在霧霾中

這座城市似乎藏了一座大山

深不可測

而那些高大的建築

分明只是一隻隻籠子

被各種各樣的鳥

在空中拎著

來回叫賣

            2016.4.8

●在塵世

半夜無眠，想了三首詩

第二天，一首清晰

一首模糊

第三首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我只好把自己填上去，像填一個

生活的漏洞

在上下班的路上

我不得不用腳，仔細推敲

這塵世的沙粒

                  2016.4.8

●春天的落葉

有葉子從春天的枝丫

落下來

我在想，在蕭瑟的秋天

她不願意離開

是因為要陪母親過冬

現在有更多的孩子

回到了母親身邊

她可以安心地

走了

              2016.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