緝 兇

 

短短三個月來,雪梨市發生了四宗青少年失蹤案件,他們的年齡介乎於十六至十八歲之間,都是來自同一個國家的中國留學生。重案組的部份探員,推測是否帶有種族歧視的兇徒所為,專㨂年青的中國留學生下手;又有部份探員推測,這些失蹤的學生是不是有某種背景、給黑幫的勢力控制,使他們人間蒸發,以致失蹤多月來找不到半點蛛絲馬跡,甚至一具屍體。

 

打開案卷,調查的記錄寫得很清楚,四個失蹤的中國留學生雖然都是來自中國,但他們卻來自中國不同的省份;家庭背景不相同,彼此不認識,沒有任何關係。他們抵達雪梨入讀的寄宿學校、分別在雪梨東、南、西、北四個區域,根本找不到彼此有聯繫與懷疑之處。只有唯一是相同的,就是同一天到達澳洲的雪梨市,就是同一間移民中心辦理他們留學澳洲的一切手續。

 

重案組的探員調查過這間移民中心的職員,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這間移民中心位於雪梨的商業區,雖然規模不算大,但在維省與北省設有分公司。負責人的名字是何華德,是一名雪梨市市議員,待人熱情,溫文儒雅。他是一名單身漢,沒有不良嗜好,臉上時刻掛著笑容;周日時常率領一群義工清潔雪梨海港,獲得總督的讚揚。除此之外,他有一種嗜好,就是喜歡駕著遊艇出海遨遊。但他的習慣不是相約三五好友一起出海,而是喜歡獨自一人。

 

我是剛剛擢升為重案組的隊員,在重案組裡我是資歷最淺薄的一個,跟隨組裡的師兄師姐學習如何去查案,如何將案情的資料分析。這些時日來,案情的調查沒有任何進展,受到社會人士與新聞輿論的批評,也受到長官們的指責、並且施加壓力。如果短期內不能夠破案、緝捕兇手,我們這組隊員每個人都會被降職。我或者會因此被調離,改著軍裝調派到人煙荒蕪的雪山上留守水庫。

 

我是一個喜歡熱鬧的人,喜歡城市的夜生活。我不想過著像陶潛那種「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多見樹木少見人、夜夜對著星星對著月亮說情話的孤寂生活。如果不幸被貶職,派去山上留守水庫的話,我就會用一條皮帶扼殺我的上司,然後自己上吊。

 

我駕著車在城市罪惡的黑點四處巡邏,一邊懊惱自己的無能,一邊咀咒那個殺人狂魔、他殺人的手法如此乾淨,沒有留下半點痕跡。車子在市區內兜兜轉轉,不經意來到玫瑰灣。玫瑰灣是位於雪梨海港的東北方,面對雪梨大橋與歌劇院,風景怡人,治安寧靜,是富有人家首選居住的地方。

 

何華德是城中一位富人,他就住在玫瑰灣海灣路13號,是一棟獨立式的房子,屋後有一個小碼頭,停泊著一艘體積不是很大,大約有二十五英尺長,屬於中小型的那種破浪式遊艇。

 

我把車停泊在一條小巷子,打算下車走動走動,活動一下筋骨。剛走到13號的門前,看見13號的大鐵門打開,目睹何華德身上穿著嶄新的三件套西裝,坐在轎車的駕駛座上把車子慢慢的駛出來。看情況他是趕去參加宴會,或者去欣賞一場音樂劇。突然我的腦海閃現一道靈光,這是一個好機會;偷偷攀爬過圍牆,走進屋裡查看一下,尤其他的遊艇。

 

我知道如果我這樣做給別人發現了,我將會受到刑事的檢控,甚至要坐牢。但我的偵探思維就是這樣告訴我,這宗命案,他是嫌疑性最大,因為失蹤的四個少年,是他的移民中心辦理他們的留學手續。所以他最清楚這四個失蹤少年的資料。而且當你殺人時,需要一個場地,一些工具;當你滅屍時,更加需要某種交通工具,來運載屍體,他的遊艇全部具有這些條件。如果把人殺了,掉落大海裡,真是神不知鬼不覺。

 

我攀過圍牆,跳進後院裡,快步的走到停泊遊艇的小碼頭;竭力的不發出任何聲音,避免隔壁人家發現。我用了幾秒鐘的時間,打開了遊艇的門鎖。其實不是我開鎖的技術高,而是遊艇的鎖非常簡單,不知是什麼原因,很容易打開。如果將來我不當警探改做小偷,我不會去偷汽車,我會去偷遊艇。

 

走進船艙內,撲鼻而來是一股空氣清新劑的味道,沒有一般遊艇應有的魚蝦與海水混合的氣味,打理得非常清潔。有一張小餐桌,一個小厨房,一台小型的電視與錄像機,以及有一些電影光碟;這些光碟裡竟然有『賭神』、『B計劃』、『太極』等這種類的中文光碟,使我生出了一點懷疑,何華德怎會聽得懂說普通話的中文光碟?

 

我一邊查看四周,一邊走進厨房。貼住船舷處有三個抽屜,我打開最上層的一個,看到兩樽「波本」威士忌,一些烹飪原料。中間那個放了一些繩索。下層的那個,放了十多卷塑膠帶。為何需要這麼多塑膠帶放在遊艇上?是否用來修補遊艇的破洞,不可能,塑膠帶怎能修補船的破洞!除非是用來捆綁一些東西。

 

厨房後面有一道小木門,木門外面就是遊艇的後座,在船舷兩邊看見堆放了五六個船錨。這些船錨激發我的偵探思維,我一直在問為什麼需要這麼多船錨?如果是一艘大型的遠航遊艇,這些配備是需要的,但這只是一艘用來休憩航行沿岸的小遊艇,這些配備似乎特別多了,除非是另有用途?

 

是什麼用途呢?我帶著疑問?回頭走向船艙的前半部,順著梯級下到艙房,看到一張雙人床墊擺放在一個墊高的架子上。我按了一下床墊,發出一下嘎吱的聲響,原來上面套了一個橡膠床套。我將床墊捲起來,看見架子的四角各有一個帶環的螺栓將架腳固定起來。往架子深處看去,發現靠近床頭那處有一個凹痕,於是我伸長手臂用力按了一下那個凹痕的地方,一個抽屜隨手彈了出來。啊!原來是一個暗格。

 

我把抽屜的東西拿出來,有幾盒迷幻藥、偉哥,以及幾包類似冰毒的藥粉。還有一叠照片,其中四張是失蹤多月來的四個中國留學生;照片中的他們,個個都變成了赤身的屍體,被塑膠帶緊緊捆綁起來,一條鐵鏈橫穿過他們的身軀緊緊扣上了船錨。這些血淋淋的照片,使我感到震驚,恐怖和惡心。

 

一個獲得總督與市民讚許的市議員,原來是一個戀童癖的殺人狂魔。如果不是他收藏這些物品(通常戀童癖的殺人狂魔,習慣收藏自己的戰利品,有空時拿出來炫耀一下或者回味一下,自己殺了多少個男童或者女童),這四宗案件不知要懸掛何時才可以破獲!何華德將犯罪行為掩飾得非常好,無聲無色地殺了這麼多的男童性命。

 

我迅速的取出手機,拍攝這些照片,傳回重案部,通知組裡的同僚。然後把這些東西放回原處,清理我曾經弄亂了的現場,並且再次細心的檢查一下。因為我是沒有帶搜查令而入屋搜查,而且當主人家不在家中的時候,在法律上我是犯了入屋偷竊罪。姑不論我是探員與否,同樣一起判罪。尤其何華德是市議員,他熟識法律的程序,所以這種錯誤我不能犯上。

 

於是我退出遊艇,翻過圍牆,坐進自己的汽車裡,等待同僚們到來一起行動。雪梨歌劇院在黃昏映照下,變得金光閃閃。

 

                                                                                      2015.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