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 神

　

母親說明天會去天后廟「還神」，我才記起每年近年尾總有這個節日，讓那些在神靈面前許下了心願，也稱「借富」的善男信女有機會在這天答謝神恩。有時我會覺得好笑，這樁有借有還的「生意」，往往都是身為「債主」的神賺得最多，因為那些有錢的信徒，在年初時借的只是一對桔子，到年底還的，卻是讓眾神們可以大快朵頤的一隻隻烤乳豬和各種水果。

記得在越南堤岸，也有一間天后宮和「借富廟」，每年除夕、新年或元宵節都是人山人海，煙鎖庭樓。那時我和朋友這些有借不會還、貪玩的懵懂青少年，有時也會混水摸魚地擠進去湊熱鬧，祈福是不會，卻喜歡看那些掛在屋頂上的一個個點燃的大塔香，和垂下來寫滿金玉良言的紅字條。那些紅字條中，其中有一句「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惡人怕天不怕」，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那時因為家家都有本「出國」經，一些左鄰右舍的豬朋狗友便喜歡趁我爸媽不在家時，上門到我家來聚賭。有時還因有人出千，或輸了錢不認帳、欠債不還等而大打出手，還好後來母親有鑑於此，決定結束在市集賣香燭的生意，在家守著我，才把那些惡人拒於門外。

記得那時我家屋尾近後門的地方，有養著幾尾叫「神仙魚」的魚缸。自從姊姊們出國後，因為無人打理，疏於換水，很快便只剩下兩條還苟延殘喘的魚。於是我在心裡暗暗許願，只要一有姊姊們的好消息，我會重拾好心情，把神仙魚養得好好的！果然過不久，我得償所願，於是我也學會了一言九鼎式的「還神」，履行了如期換水，買沙蟲餵養神仙魚的承諾，有借有還。

我看過母親常去還神的那家天后廟的楹聯，意思也是許願和祈福後，以感恩之心作償還。至於所謂的「借富」，當然不僅指財富，健康、姻緣等，也是信徒有求必應的「身內物」。現在想來，我也覺得「還神」這個日子挺有意義，年頭借年終還，人神都有熱鬧可湊，不亦快哉！

                       January 22, 2014披刊於「世界新聞網-藝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