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卵石 

●一則寓言

卵石在溪底，已經很有些年代；它被喧鬧的溪水，常常奚落。

溪水對他說：「你看我們多逍遙、新穎、時尚；你則老是低著頭，像個鄉巴佬，不聲不響。」

卵石不回嘴。

溪水又說：「你看看我們的力量。可以讓你露出頭，透透空氣，也可以把你沉壓在溪底。」

卵石還是不理會。

「還不止此呢！」溪水更得意忘形地說：「我們可以載舟覆舟。不高興時還可以斷流，或是大發洪水。」

卵石更不想爭辯。

溪水看到卵石這樣懦弱，更加大言不慚地說：「你們只是不敢出聲的一群！我們則可以時常變調：有時如泣如訴，以博取人們的同情；忽而奔騰怒吼，使大眾感到威懼﹔更可以淹蓋一切，不分青紅皂白。」

卵石不說甚麼。只是心裡在想：我自盤古以來，聽過風風雨雨、多少誇辭和謊言。明天，我們還在這裡，你呢！不是被太陽蒸發，就將沒入海裡。

                             選自『船過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