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兵買馬

   

 

 

《征途摭拾》之九

 

一九七一年七月一日,我開始參加招募工作。

招募組的辦事處設在西貢軍眷營內,以前我曾在那兒服務,自然不會感到陌生;辦事處只長駐一名書記和接收員,其餘分批在各地招募。招募點設在熱鬧的街角或茶室門前,擺下桌子,豎起牌子,像擺賣食物的攤檔般,等待青年來投軍。每一個攤位稱為一個站,由兩名至三名人員負責。

招募士兵,不必冒衝鋒陷陣的危險,却是一項艱巨的任務。別看那是在旺盛的市區裡,在招募站前優遊自在,其實內心很煩憂。在戰火瀰漫越棉寮的時候,真正踴躍志願投軍的青年,不會很多;就是有,也未必投進自己的單位。上級對於後方工作的軍人,紀律甚嚴,招募不足夠規定的數量,定遭教訓和懲罰;他們全不理會報名投軍的人有多少,必定指責招募員在後方耽於逸樂、懶惰和不負責任,有好幾位士兵因成績不佳,被遣返小團行軍去!

我從越柬邊疆歸來,內心當然興奮;但向招募組長報到開始,是戰戰兢兢的,我不知自己能維持多久時日;我的自尊心頗強,極不願意被「招募無能」的理由「退回原位」;我堅信人能我亦能,好好地幹下去!

招募組長有意留難我這個新人員,專調派我到少人投軍的地點:謝翁三叉路、守德街市等,大概他覺得:即使我是小團長補充下來的,如果招募效果不佳,他仍然可以交還原主!

我早就看穿這一步,為了不想再行軍作戰,也為了不想阿諛奉承的向組長低頭,我決定要表現優良成績,不給他任何指責的藉口。我靈活的運用方法,同西貢市巴士總站那兒的張文滾隊友聯絡妥當,由他助我。因為他是最佳招募員,那兒是青年投軍最多的地點;每天我都抽出一點時間往那裡跑一趟,遇到他招收多了,立刻登記在我的冊子裡,由我帶進辦事處交差,入了我數。這樣一來,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我依然招募及格,我又從不無故缺席,也不曾在外酗酒滋事。──穩定了我招募的工作。

時日拖長,我倒覺得招兵是個頂好位置,只是白天工作,晚上可回家安睡;雖為兵源不足而操心,此外再沒有可怕的事。難怪有人不惜代價去爭取這個位置,我輕易得到,幾乎身在福中不知福。

在招募工作外,空餘閒暇,可以利用幹點活兒,補助軍餉的微薄。本來,哥哥經營的玻璃工廠,漸有進展,正需人手工作,可惜我白天的時光是招募,只有晚上空閒;於是,我決定幹點塑膠工業,希望賺取工錢,聊勝於遊蕩消耗時光。不過,因為外行,幹起來才曉得有不少技術上的困難,結果全無成就!

除了事業外,也想到成家的問題。我與惜珍接觸最多,感情的發展却成了如兄似妹。陳金成的母親也很關懷我的終身大事,願意將其中一位女兒許配我,但婚姻必須雙方情投意合,任何一方面都不能勉強;我不欲勉強別人,也從不勉強自己,更不願馬虎了事;叫我隨便成家,那是辦不到。我有許多後顧之憂,並不像一些軍人,處處留情,增加不少無法教養的兒子!我時常想到:如果我有了妻兒,軍部又調我去征戰,怎麼辦?這不是杞人憂天,確是隨時會來臨的事;自己所屬的小團,若不是戰鬥部隊,當然不用耽心,事實擺在眼前,小團又到處行軍了。越軍征柬的戰況,又趨激烈了。

以前我們駐紮過的善言基地、邊防據點、菠蘿園克叻三叉路等處,在我回貢招募不久,戰火又在那些地方上演;其中以克叻(報紙大部份譯為克拉克)最為緊張嚴重。我記得曾在克叻附近的錢滿社,對那裡的華裔人士述說過,戰爭遲早會在當地發生,竟不幸而言中,他們又遭戰火洗禮,嘗盡苦味了!

 

               

 

一切事情,有開始必有終結;一首歌,有序曲必然有尾聲。越軍入寮已成過去,征柬也轉變低潮;戰爭的圈子返回原來的樣子──在南越的範圍內。大家希望和平就這樣無聲無息的降臨。

壬子春節來了,全越南人民又建設起愉快的新春舞台。自戊申以來,算這一年對和平最充滿信心了。可不是?美國總統尼克森,為了謀求和平,不惜移樽就教地去訪問中國大陸。

「和平不是為了我們,而是為了我們下一代。」

看那一片苦口婆心,大家都希望列強間高抬貴手,拯救苦難的越南。

然而,萬萬料想不到,越戰並不沉寂,反而掀起滔天戰火,前所未有的大規模陣地戰。戊申戰役、征柬戰役、寮南戰役等都瞠乎其後,恰似武俠電影的廣告:這一部比以前任何一部打鬥得更激烈、更精彩!

首先,是於一九七二年三月底,越共突然越過十七度緯線的非軍事區,進攻廣治省,以裝甲車公開的大規模衝鋒打入,政府軍棄守幾個據點,由廣治省直到承天省,戰況確實空前激烈;後來政府軍猛烈反攻,廣治古城幾乎夷為廢墟;那一段第一號國路,因戰爭導致逃難而遍地屍骸,遂稱為「驚惶大道」,其慘景真真不忍卒睹。

非軍事區之戰剛爆發,跟著第二軍區的崑嵩省受到進攻,強勁猛烈;四月初,第三軍區的平隆、西寧等省,一樣遭受大規模攻打。北越顯然是有備而來,甘冒國際之大大不韙?有人懷疑是否列強間的默許,那就苦了越南人民啊!

南部的平隆戰事愈來愈吃緊,比分界線廣治不遑多讓。由於接近首都,其影響力至為重大!整個首都加強戒備,我們的小團此次竟獲重視,委以重任,調駐西貢騷壇植物園,防衛總統府和國家廣播電台等重要地方。五十二中團却要開往平隆省的安祿前線,與敵人週旋血戰。副中團長──我們前任小團長──黃文田中校,不幸殉職,棄屍戰場;噩耗傳來,令我震驚而悲悼!我忘不了他:調我回西貢軍眷營服務,讓我在春祿看守倉庫,派我去中團學習韓拳太極道;因此使現任的小團長認識我、留意我,間接地影響我從軍生涯的轉變!我也忘不了另一位殉職的鐵甲部隊張有德上校,他在黃文田中校之前,曾任我們的中團長,後來調過鐵甲部隊;他留著兩撇鬍子,笑容滿面,頻頻點頭以回答士兵的敬禮,給人深刻好印象。這位和藹的長官,却在安祿上空而逝!

戰爭的無情擴展,報章的新聞報導自然被戰訊奪了重要位置;在廣告欄內,也被悼亡啟事佔去了大量篇幅。林光書少將亦刊登「分憂」啟事,第一個追悼的就是黃文田中校了。林將軍剛離開第十八師團的司令職位,就要憑弔致輓舊時的袍澤,真是件難堪可歎的事。新來的司令是黎明島上校,好像不夠運氣,上任就損兵折將!

唉!平隆戰役太激烈了,太悽慘了!市區被戰火摧殘,軍人犧牲無數,老百姓的生命財產,更難統計。那一段十三號國路,稱為「流血大道」,多麼可惜!多麼可悲!為了理想和主義,萁豆相煎,兄弟鬩牆,殘忍搏鬥,簡直有如不共戴天的仇敵。

  西貢的廣播台、電視台,每天都不斷歌頌:「平隆英勇,崑嵩驕雄,治天奮起」!(治是廣治省,天是承天省,承天省會是順化。)越是歌頌,越顯得戰況殘酷。每天又都呼籲全國人民救國救亡運動,有錢出錢,有血獻血,青年踴躍投軍,上下誓死抗敵……

首都區域太平無事。四周烽火,把它弄得像個癱瘓垂死的病人,全無生氣。

五月中旬,政府當局頒布緊急狀態,跟著來的一連串措施,影響了民眾的謀生;這個像癱瘓垂死的病人,幾乎窒息而終。

其中最具影響力的,宣佈總動員屯軍年齡,增加了十七歲以及由卅九至四十二歲。民眾騷動不已,連這般年歲也進入軍中,後方還有誰來建設?一家之主踏上征途,誰維持生計?養活家庭?議論紛紛終歸議論,問題空談還是問題,命令既頒佈,逾期不遵守,警察老爺會請你去從軍的,到時更無從選擇。因此,找單位投軍的人數激增,大有應接不暇之勢;我招募以來,「生意」最旺盛的兩個月。後來,確實影響民生太嚴重吧,動員所謂屯軍年齡公民,終於取消了。

不久後,為了應付安祿解圍劇戰,調派十八師團為主力,我們的小團奉命增強,將首都的防衛移交給野戰警察,開上平隆去!

幸好我仍在招募組工作,避免了這場浩劫。有人說,這就是命運的安排。是不是?我很迷惘!究竟真的是命運,還是人生的一種僥倖遭遇?偶然巧合?當然,這個答案只有「天曉得」!但我的確衷心銘感神恩庇佑!

 

               

 

「你們雖然不必上戰場,責任卻更重要。因為如果前線增多你們一個人,祇是增多一枝槍桿戰鬥;在招募組有你們一個人,等於前線每月至少增加幾名戰士!」噢!原來中團長是那麼的重視招募組工作。每月至每季,必查閱招募到多少新兵。可前方的受傷、陣亡、轉換單位、逃伍的……又是多少?

在我參與招募工作將近五個月,中團長不滿招兵的成績,來一次改組,把四小團約五十名招募員混合起來,交由一位上尉指揮,招募範圍擴展到西部第四軍區去!

這一次改組,我被指派到定祥省丐禮郡。上尉福調我回招募組,無非助我接近家庭,哪曉得還是要去遙遠地方;招募組長只交付一紙命令,其他飲食起居,「貴客自理」。丐禮對我而言,非常陌生,到此崗位,真是有點徬徨。

一日三餐不成問題,有錢就能解決。住呢?住在什麼地方?有位朋友對我說:「丐禮沒有一間正式旅店,租房子十分困難。在市區裡的,人家不會出租;郊外的,你們不敢住宿。」我也知道,小團有一位上士,申請遷轉返回原居地服務,他家在丐禮,返回不久,傳聞被敵人擄走了,失去無踪影!這些,使我對丐禮好像面對叢叢荊棘。

我稍為安心的,調派去丐禮一組共三人,三人當中,原來曾波熟悉路途,還有一位遠親在那裡經商,好極了,這是唯一的希望。

我們一同乘坐客車前往。西部各省魚米之鄉,物產豐富,人口眾多,市區旺盛,川走客車特多。為了搶客,拚命的飛奔,乘客希望早達目的地,快車頗受歡迎;但慎重的人膽怯,有時為之卻步,耽心發生駭人車禍。

客車沿第四號國路飛奔,經過濱瀝橋、新安橋……在忠良三叉路開始,對我完全陌生。再前進約卅公里,有一段路稍微彎曲,兩旁有許多房屋,其中一座較突出而聳高的高臺教建築物,遠遠就可望見。「到了,那就是丐禮。」曾波指著前面說。

下了車,車子繼續向前飛奔,留下我們仨在十字街頭徘徊,一看里程碑,向前是美順渡口,卅五公里;轉左是巴余,八公里;轉右是沐化,四十六公里;返回西貢,九十一公里。

十字街頭有間茶家,很適合招募地點,就在路旁的電燈柱下,擺設我們的「大牌檔」。隨後,立即尋找曾波的親人,市街少,很容易找到了。這親戚原來很富裕,經營蛋莊,對面馬路是河畔,建立三層櫻的輝煌大廈,售賣肥田料;看來不愁沒有地方,但會歡迎我們的寄居嗎?曾波是親戚,自然無問題,餘下兩人,很難說沒有問題了。

事情出乎意料,那蛋莊,那肥田料行,充滿了親切的人情味,非但不冷落我們這些軍佬,還極表歡迎;非但留我們住宿,還不許我們在外邊花錢吃飯。起初我害怕他們不歡迎,後來被熱情洋溢得令我不好意思,確實有賓至如歸的感覺。

這樣,我在,丐禮展開了招募工作,為了表現合格成績,免遭懲罰,我們決定照老辦法,每月初祇留一人在丐禮,兩人回貢或其他地方活動,直到足夠名額了,才一起聚集丐禮。許多時候,剩下我一個人,晚上的時光最難打發;夜間沒有地方好消遣,街外幾盞昏暗的電燈,外圍更黑沉沉;如果沒有照明彈和炮聲,格外顯得寂靜!主人家怕我寂寞,經常叫我看電視娛樂;文二嫂最招呼周到,親切待客,令人永記不忘;文二兄時常跑上三樓來和我聊天,由丐禮談到西堤,由工商業談到戰爭,天南地北,無所不談。有時品茗下棋,有時舉杯共飲,另有一番情趣。

丐禮有個鬥雞場,週末週日便熱鬧起來,我初次參觀這玩意,却提不起多大興趣。那雄糾糾的雞,兩隻進入埸內,自鳴得意,振翅顯威,互相攻伐,自相殘殺,猛啄!死撐!爛纏!頭破血流。外圍的觀眾陣陣喧嘩,為己方的雞隻捧場,叫價賭錢,興致勃勃!我不敢恭維這種殘忍的玩意。人類就是喜歡刺激的劇鬥,世界上永無寧日。兩隻雞互相搏鬥,哪曉得吸引群眾來欣賞、牟利;正如南北越戰的進行,難保沒有人正在翹首欣賞與圖利呢!

 

               

 

在丐禮半年光景,敵軍大規模進攻南越各地的時候,招募組又一次改革。組長易人,新來的是上了年紀的上尉;取消丐禮的招募站,我因此被調去美拖市。

美拖是定祥省的省城,比丐禮郡近了卅公里,市區廣闊,熱鬧旺盛,吃喝玩樂不愁沒有地方,以軍人來說,比丐禮更安全。然而,也許是習慣了丐禮的生活,搬來美拖蠻不是味道,最頭痛是住宿,廣大地方竟無藏身之所。後來,獲得招募站鄰近煙檔的年輕夫婦幫助,讓我在其家寄宿,總算是「貴人扶持」;但地方狹小,水源缺乏,孩子又多,和丐禮相比,差多了。

說來可笑,在森林曠野各處行軍,只愁飲食,不愁住宿;在市區裡招募,有錢則不愁兩餐,棲身却不容易。我們是輪流回西貢活動的,實在住的時間不多,竟亦感到難於應付。

支持了三個月,美拖令我起居不便,我申請到永隆省去。那時期,人人怕遙遠地方,往返困難,捨近求遠的申請,立即照准。

永隆距離西貢一百三十多公里,要過美順渡頭,那是湄公河下游分出的前江支流;河床廣闊,靠渡輪通過,阻礙寶貴的時光。聽說將有外國工程師前來協助建設橋樑,未知幾時成功。

永隆是個樸素的城市,市民專注謀生,埋頭苦幹,值得娛樂的場所太少,愛玩樂的,大都前往鄰近的豐盈省芹苴市,那兒有西部首都美譽;或者索性返回西堤,繁華興盛。

我捨棄美拖而願意選擇永隆,無非為了自己的便利。招募站是擺設在車站舊新聞處旁邊,斜對面街的一爿西藥房,老闆的兒子是我的朋友;他們藥房跟我哥哥的玻璃廠,也有一些交易。西藥房是兩層樓,地方不小,在那裡住宿不成問題,他們表示歡迎。同我一起工作的黃文碧,兩月前已在永隆,早與別的師團招募員,合租房子居住,歇宿問題完全解決。至於招募新兵,那兒的青年對十八師比較隔膜,投軍的不會很多;仍然依照老方式進行,在西貢與永隆間分頭招募。黃文碧覺得兩地往來頻繁,花錢較多,建議由他在永隆的招募站「長駐候教」,我則在西貢嘉定各地活動聯絡。當時,正合我心意;因為哥哥的玻璃罇廠,遭遇到空前的困難,必須我相助一臂之力。於是,我每天盡量抽空回去,處理玻璃工廠業務;如果兵源足夠指標時,更堂而皇之宣佈:不必再呆在西貢嘉定間,和兄弟們爭奪招兵了,應該返回永隆招募站去──實際上是躲在玻璃廠工作。萬不得已,這也是「山高皇帝遠」的好處。

好景是不常在的。兩個月光景,再遭轉變!中團長換了新的中校,連帶的影響下,招募組長也更易,由新的第一班──負責處理軍數卷宗──班長兼任。這位上尉是個愛護屬員的好長官,鑒於士兵赴遠地招募,交通不便,飲食起居困難,花費太大,乃撤銷西部各省的招募站,只保留分佈首都與嘉定省,以及第三軍區範圍內較近的地方。大家歡欣鼓舞,惟有我獨自暗叫倒霉。

可不是?近了,不容易偷閒。我被調回嘉定省黎文悅將軍廟(俗稱駙馬廟)後面的一站,位於通衢大道,交通要衝,長官經常來往,無法偷懶。好處是兵源充足,大可坐在那兒,翹起雙腿閱報,自會有不少英雄好漢,投靠師門。因之,不少隊友都羨慕我的好攤檔位置,甚至懷疑我向組長奉承所獲的青睞,真使我無從解釋──啞子吃黃蓮,有苦自家知。

幸好,就在那當兒,哥哥渡過了難關,玻璃工廠不必我相助了。恢復正常,可以一心一意為軍中招募工作了。

又是兩個月的消逝,我再被調動,到堤岸平仙亭前的十字街頭,這是我招兵以來,最接近家中的一站了。以前曾和我在中團學習韓拳的李振光,已回家躲藏,原來居住附近,時常與我聯繫,相談文藝寫作。我希望莫再變遷了,長在此幹下去!

很快的,一九七二年十一月秒,中團由安祿戰地凱旋歸,我的小團長換人了,由甘富少校取代林庭福少校的職守,這是個頂不愉快的消息。自古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軍隊裡仍有這種風氣!凡是前任小團長調派返後方服務的,一律由新任小團長重新安排。招募組人員雖已劃歸中團直接指揮,小團長仍有權召回若干兵卒,我是林庭福少校親自調派給招募組,是眾人皆知的事;山雨欲來,我的地位正是岌岌可危。好在我招募以來,不偏不倚,奉命行事,成績良好,有檔案可查閱;招募組也不想失去我這個「得力助手」,寧願遣回別人給小團,極力替我說項。這場風險,終於平安渡過。

啊!中團長更換了,小團長也更換了,招募組長更數度易人,我依然站穩崗位,是值得高興的!當然,能夠站穩的不止我一人,為數却不多。我希望長此「招兵買馬」,直到和平的降臨!

 

 

本文發表於香港徐速主編《當代文藝》第一○期,一九七四年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