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到越南趕上春，千萬和春住！

春的語花

天氣已日漸轉涼，習慣於亞熱帶氣候，尤其是對長久以來居住於越南南方的同胞來說，這陣陣涼意，已是寒冷的感受了。女孩子們更是季候轉變的最敏感預報者，看她們身上穿著各式各樣的禦寒衣服，就知道是冬天到了，從而知道一年將盡，春快來臨；不少人都懂得雪萊名句：「冬天已經到來，春天還會遠嗎？」

牆壁上的日曆漸漸轉薄，習慣於上班下班、上學放學、不停工作的人們，每天都撕下一頁日曆──　一頁薄薄的紙，記載著年、月、日、星期、紀念日和氣節等等；本來是厚厚的一叠，不經不覺快要撕掉完畢，又要替換新的日曆上去。時間多麼的快呀！也是雪萊所說：「嘆息年光容易逝，拭去淚痕，拭去淚痕，明朝春醒笑靨生！」

街道上擺賣攤檔日漸増加，習慣於應節生意的商販，準備架設年貨攤；國營的百貨公司、合作社，亦増設門市部，在春節期間為人民服務。一年一度的迎春貨色，將整個市區變得熱鬧擁擠；花市、糖果蜜餞檔、日曆牌…以及華人特色的揮春、煎堆、年糕……林林總總，都表示春要到來。「爆竹一聲除舊，桃符萬戶更新！」

　　工廠中的機器日漸活動頻繁，增加班次，習慣了年關接近，爭取成績的工人，忙個不亦樂乎；他們發揮創見，敢想敢幹，以便年晚總結，奪得先進稱號喜迎春。個體戶、家庭式的生產者，更加鼓足幹勁大搞一番，除了為生產貢獻一點力量，也為自己增加入息，以為新春安排愉快節目。誰不希望：「新年快樂，新春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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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是華越人民傳統歡度的新年！是農民秋收冬藏後普天同慶的新年！是工廠企業總結成績表彰優秀人員的日子，是每個家庭藉以休憩歇息的日子，處處都是春意盎然！

春節！是一年中最值得高興的時刻！是一年中最充滿希望的時刻！年紀老邁的前輩為了迎春而喜氣洋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聽見過年更加雀躍歡欣；都是春風洋溢！

迎接春節，也就是迎接農曆新年。沿襲俗例，儀式非常隆重，家家戶戶、男女老幼一律總動員，為過年忙忙碌碌；大掃除啦！家具重新佈置啦！衣服洗刷一新啦！絲毫不許苟且馬虎，落力認真！這是歲暮全民性的衛生運動，屬於自發性的，不必等候政府通告的社會主義勞動，效果又十分美滿。此外，人們還要趁花市、辦年貨……樂此不疲！十二個月才回復的難得一次盛大佳節，誰不興高采烈的倒履相迎！

迎接春節，也即是迎接民族的新年。充滿特殊的傳統色彩，可當作亞洲的、東方的最為吸引世界人士的聯歡節。爆竹迫迫卜卜，清脆響亮；鑼鼓「啲嚨咚嗆」，振奮人心；舞獅子、舞麒麟以至舞龍，顯示生龍活虎的朝氣！表演武術，拳風呼呼，尚武精神的體育風氣蓬勃發展！年卅晚除夕，合家團年，共敘天倫之樂，含有大團結的親密意義；年初一相見，互道恭喜，共祝新春，即使雙方平日有不愉快的磨擦，此際亦須忍讓，以對話代替對峙，一句粗話也不願罵出口，正是「和順滿門添百福，平安二字值千金，」很明顯地表露了和平的心願，間接促進和睦的行為。曾經有人作這樣的幻想：如果每天都如過年的氣氛一樣，人間是多麼的美妙呀！

   　 迎接春天，也等於迎接新的生產計劃。每届新年，人人都下定決心作出生產規劃，工廠企業比平時增產更多貨色，塑膠的、金屬的、木材的、玻璃陶瓷等等，應有盡有，市面倍加熱鬧；服務行業如理髮、燙髮，要增加鐘點，特聘臨時師傅；縫紉業、成衣業更不必說了，夜以繼日的趕製新衣；飲食部門要為迎春準備豐富菜餚和酒水；戲劇歌舞隊伍、電影錄影業界，都為迎春而籌備精彩節目；還有許許多多，難以一一盡說；就連報紙傳媒人員，當隱約聽聞春的足音，便密鑼緊鼓地去採訪春的消息，大動腦筋籌辦《春刊》。這可知道：春，多麼令人精神振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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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元復始，萬象更新！春光明媚的佳節，的的確確使人心情開朗歡欣；恭賀新禧，迎春接福，春的輝煌日子，不是那麼容易光臨；必須經過漫長的幾個季節，捱過炎熱的夏，忍耐肅殺的秋，抵受寒冷的冬，然後才到陶醉溫暖的春。看！春天是何等寶貴，春天是多麼嫵媚，春天是值得珍惜的。所以，我們除了在春回大地的節日中盡興，就不應虛度春光，不應浪費春時，不應全部花在遊樂嬉戲裡，須知一年只有一個春天，要好好計劃，好好利用。「一年之計在於春」，古有明訓，大家必須記取。「春天不是讀書天」，那是懶惰書生、花花公子的詭辯，絕不可仿傚。

當然，世事不是絕對，在有人為迎春而高興的時候，也有人為迎春而苦惱。一部份是經濟拮据的家庭，一部份是保守陋習的長輩，視春節如可怕的年關，「年年難過年年過」，抱著無可奈何的心情，以悲觀消極態度來對付。假如我們能將眼光看得遠些，對於迎接新春，看作是對過去一年的檢討，是對新一年計劃的開端，那不是蠻有意義？至於慶祝儀式，則隨自己經濟能力安排，宜簡單節約，不宜浪費舖張；衣著整潔，何必定要簇新服裝？拱手拜年，毋庸斤斤計較酒水蜜餞。特別注意的，切勿窮措大充闊佬，打腫臉兒裝胖子，清茶奉客，在於盛意拳拳，賓主仍能共同歡暢！

老實說，以我個人的遭遇而談，近幾年的迎春節目，稍為比較像個樣兒，回溯往昔，簡直常渡窮年。我有三十幾度「過窮年」的豐富經驗，從來不曾感到灰心與悲觀；偶爾在一些為新春而撰寫的作品中，經常提到「明朝春醒笑靨生」以自勉；又抱持「知足者貧亦樂」的心態以自慰。每逢春節，親朋好友關心自己，問及前途事業和家庭展望，則常用這一段王老五式語句聊以解嘲：「一年望一年好，年年做寡佬；一年望一年高，年年自己煲。」

解放後，大概受春季大捷所賜予的影響，我的環境一年比一年逐步好轉，漸漸否極泰來！首先，我不再孤獨伶仃，多了個人生伴侶，共同携手迎接解放後的第一個春天。第二個春天，我可以抱著兒子去拜年，去逛動物園，初為人父的滋味，雖苦亦覺甜。第四個春天，親友再次祝賀我「慶獲麟兒」，心情真是飄飄然！間中雖有些不如意的事，但還不算太多，也不算嚴重。就是這般如此，如此這般，工作生活，生活工作，由孑然一身的王老五變成一家之主，由傲骨嶙峋的「瘦雞」變成有點「油水」的稍胖身軀，由清貧窮困變成略夠支銷。人生就是這樣，變幻無窮。每個人有每個人對春節不同的感受，每個春節有每個春節對個人迥異的鞭策。至於長久居住在越南南方的人，無論是越南公民抑或其他外國人士，最難忘懷的，相信仍舊是一九六八年的戊申春節──在緊張、戰鬥的氣氛中度過春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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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一九八七年丁卯春節，已降臨人間！春天溫馨暖和，我們除了熱情的歡迎，更要格外小心的愛護。這是解放南方的第十二個春天，是原總書記長征呼籲革新思維的春天，是萬民亟待整頓經濟的春天，是必須改善人民生活、更新社會體制的春天！

現在，一九八七年丁卯春節，又翩翩到來！在春暉照耀下，大展身手為社會貢獻力量，務求今年春光勝往年，比以往任何春節更重要。這是全國統一的第十二個春天，是黨「六大」召開，是掃清頹風陋習，是鏟除官僚保守，是革新社會弊端的春天；為了家家戶戶溫飽幸福的生活，為了整個國家富強的春天！

現在，一九八七年丁卯春節，正隆重登場，隨著大好時光起舞！我們還呆坐期待甚麼？大家携手並進吧！歌頌吧！謳歌美好的春天，讓嘹亮的歌聲，響徹雲霄！《胡志明市的春天》、《石油井上的春天》、《湄公河上的春天》……還有更多更多春之歌，等待我們齊聲合唱。「世以謳歌迎大有，民將幸福過新年」！

現在，一九八七年丁卯春節了，是春到人間了，我不禁又記起蘇東坡的兩句絕妙好詞：「若到江南趕上春，千萬和春住！」這詞句的「千萬」兩字，真是最有力量，恰到好處，可圈可點；說明了春的可貴，人人要把握春天；而其寓意尤深，表示一個人須要掌握時機，不可消極，不可自暴自棄；應自強不息，創造良好機會，千萬不可疏忽錯過。

那麼，現在讓我改一改這句詞吧：「若到越南趕上春，千萬和春住！」

                            原稿寫於越南，一九八七年初

附言：

【春節回味】欄目，是三年前在鳳凰城《亞省時報》連續介紹本人一些新春舊文章。因當時有部份讀者想瞭解我抵美前的迎春筆調。

　  本篇《春的語花》，為迎接丁卯春節而寫，一九八七年初，發表於西貢解放日報(華文版)丁卯《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