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語國語普通話

 

   提起僑社集會,使用廣東話發言日漸減少的問題,很多耆老華僑覺得無奈,往昔風光的時勢已改觀,要硬生生的嘗試說着半鹹不淡的國語,不能暢所欲言,感覺沒有趣味。因此,有不少非廣東僑界集會,他們都缺席,那不是不想參加,而是由於言語隔閡,聽不明白,不曉狀況,難以溝通。除非有通譯語言的朋友陪同,否則是不會蒞臨。

 

   好像最近這星期六,鳳凰城慈濟基金會歲暮祝福感恩會,感謝一年來為慈濟服務有貢獻的志工,感恩支持慈濟行善活動的人士,舉辦歲暮祝福,發揚「大愛共伴有情天」理念,祈求人人幸福安康。慈濟會成立於台灣,伸展至海外僑居地,一切發言以國語為主,英語次之;如果不懂國語,又不懂英語的老華僑,若無人協助翻譯,就覺得乏味。我太座也屬於這類族群,較為好些是懂聽多少而不懂說,每次參與集會,我必須陪伴左右,這樣才能和外省朋友溝通。

 

   世界不停轉變,海外僑社在不知不覺中發生變化,局面悄然改觀。往昔飄洋過海謀生的,大部份是廣東人,尤其以「賣豬仔」方式來美國開礦的苦工,幾乎全是廣東省的貧窮勞動力,學歷有限,知識不高,平日交談只用母語,台山、開平或廣州話,就是廣東話。廣東省簡稱為「粵」,廣東話就是粵語,香港的電影、電視劇集和廣播台,一律採用粵語和國語來區分兩種不同語言。

 

    粵語,廣東人大多數自稱講唐話,有少數說是白話。至於全國統一使用的北京話,舊時屬於官話,中華民國定名為國語,後來中國大陸政權規範稱為普通話;現在香港翡翠電視台固守原則,仍照用國語、粵語不誤,向全球播送也是如此。

 

   普通話、普通話,我最初聽起來有點不習慣,國語就是國語嘛,為什麼叫普通話呢?有位老華僑曾忿忿不平地說:「普通個屁!國語就是代表國家語言,那麼合理的名稱不要,偏偏改為普通話。對海外僑胞來說,粵語到處適用,那才算真正普通話呀!」

 

   這番說話不無道理,就以我出生在越南堤岸來說,由嬰兒到十三歲為止,基本上我不懂得越南話,去什麼地方都說粵語,經營生意幾乎掌握在華人手中,商店招牌是大大的中文,法文和越文佔四份之一的小位置,市場賣魚賣菜的安南婆(越南那時是法國屬地,叫安南),都會用廣東話招徠顧客,懂得討價還價,真可以說粵語就是在越南堤岸的普通話。直至我重進番禺小學,每週有一節越文課,才逼使我學習越文。

 

    至於國語,當年越南所有華校,廣肇幫的大部份採用粵語教學,當然也教讀國語,音樂課以國語歌曲為主,另外有《說話課本》,專注練習國語,字旁有注音符號,所以一般學生都懂得國語。而福建幫和潮州幫開辦的學校,則嚴格規定學生必須講國語,在校內不准用方言交談,所以潮州與福建裔學生,步出社會,說國語都比廣東人流利得多,只不過,那個時期,堤岸地普遍使用粵語,國語能派上用場的機會甚少。

 

   那我又為什麼懂得講國語呢?因為選讀台灣函授《新聞教育科》有關,在「採訪學」結業的功課,要求學員採訪當地的通訊社,寫一篇報導訊息。當時國共相鬥,越新社門禁森嚴,豈能讓人胡亂進出;幸好還有一家由華人操作,專門收發中華民國中央社的「自由太平洋通訊社」,社長是雷震遠神父,我遂大膽致函說明來意,要求採訪以能繳交結業功課,很榮幸獲得雷神父應允,在接見我的那一刻,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高大壯碩穿著黑袍的神父,是意大利人,竟然說出流利的國語,當時我這個廣府仔,支支吾吾硬生生的應對,感到非常慚愧。就是那天晚上,立即去登記國語夜學補習班,決心學好國語。

 

   這是我在粵語社區成長而能夠說國語的原因,也即是現在來自中國大陸所謂普通話。我有個習慣,開口說國語普通話的場合,對象是不懂粵語的外省朋友,如果對方懂得粵語,我還是喜歡用粵語交談,我覺得,粵語雖然有不少俚俗,但保傳很多文言雅言,保傳古代中原音韻,平仄聲調分明,朗誦詩詞比國語更動聽!

 

              二○一八年二月二日星期五發表於鳳凰城美西僑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