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佳節

　
　 　起源於歐洲，如今流行全世界的二月十四日「華淪汀」情人節，已經翩然降臨，我這對老夫老妻，為免被嘲諷守舊古板，也仿傚歡度；聽說耆英會有舉行慶會，當天上午決定前往參與。但很失望，十時許到達會場，只見人數稀少，氣氛冷清。環視四周，每張桌上都擺放一瓶美麗彩花，兩個粉紅色膠碟，心形圖案盛放心形巧克力糖，襯托心心相印意念，的確是設置迎節的祝福，可惜欠缺踴躍參與的情調，大概華人耆老不習慣這些情情愛愛的玩意吧！
　　「都幾十歲啦！講什麼情人節」，原來有人抱持這種傳統心態。
　　「要慶祝，今晚和老伴燭光晚餐才夠浪漫。」有人追上時尚，稍嫌這些地方不適合，難怪耆英會的情人節日沒有興緻了。
　　中華民族過去的確沒有慶祝情人節，可能受禮義廉恥教誨所影響，男女間對於談情說愛比較含蓄，向異性示愛獻情更盡在不言中。像「我愛你」的大膽傾訴，直接吐露熱愛瀰漫，古代中華兒女是不好意思說出口的，覺得肉麻骨痹，男人會被譏諷輕薄，女子會指責淫蕩。
　　實際上，中國也有情人相會的節日，只是沒有公然名正言順的叫喚。比如農曆正月十五第一個月圓夜，燈火輝煌的元宵節，往昔幾乎是青年男女約會的良辰美景，且看宋朝朱淑真的《生查子》詞之《元夕》內容：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
　　此詞將元宵的情人約會毫不掩飾地描繪，真情流露，比西方「華淪汀」日更充滿愛情韻味。還有七夕牛郎織女的愛情故事也很淒美，情牽一生，一年一相逢，喜鵲為撮合見面，飛聚搭建鵲橋，雖是神話傳說，卻是最感人的愛情節日。
　 　我自從小學時期練習寫作投稿，最先領略到情人浪漫，認識有關情人文學，就是「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這首宋詞。至於第一次看到「情人節」名稱，是在一張中文報紙的廣告上閱讀到，那是上世紀六十年代，越南堤岸同慶大道的大華鞋店，在農曆七月刊登的廣告，別開生面地創作一首順口易讀的詞句，至今我還隨時能背誦出來：
　　「七月七，情人節，得會有情心喜悅；何物贈佳人，問君有無缺？大華鞋，聞全越，款式新，稱雙絕，願天下有情人，來參觀，同喜悅。」中間十二字用較大而粗的字體，凸顯醒目的廣告效果。
　 　從此以後，我就認定農曆七月初七是情人節。對於二月十四「華淪汀」這個情人節，當時越南是沒有人慶祝，沒有幾人知曉。越戰期間，隨著美軍大量湧入，加上部份出洋留學生的歸來，才懂得西方有這麼個節日，報紙的資料介紹也偶爾提及，就是不見提倡慶祝，一般平民百姓完全不認識情人節。
　　一九七五年五月越戰結束，共產黨統治整個越南初期，不斷叫囂無產階級專政，極力排斥美帝國主義，這種鬥爭未了的環境，情情愛愛的節日更不容許慶祝。然而，讓我詫異的事竟然發生在八十年代初，那時有位相當著名的男歌手，靜靜地在西貢阮惠大道的一家高級夜總會，組織慶祝情人節歌唱聯歡晚會，零時進行，吸引不少有頭有面的達官貴人參與，最精彩的表演是美麗姑娘脫衣舞蹈。正當全場興高采烈擁抱裸體情人的時候，市公安偵緝組突如其來，突擊檢查，圍捕扣押。事後有謠言說是利益衝突，批准這秘密活動的有關部門，分贓不均勻所致。
　　那次是我首度聽到越南西貢慶祝情人節的壞消息，以後又消聲匿跡，不再聽見，直到一九九七年我移民美國，仍很少聽聞有關慶祝情人節的活動。時移勢易，環境隨時代而改觀，近兩年的情人節慶祝得很熱鬧，連鄉間出來的老太婆也曉得有情人節的玩意，探究原因，是商業廣告把情人節吹噓膨脹起來。
　　今年情人節前，我上網閱讀《西貢解放日報》，都看到報導情人節的消息特多，比這個鳳凰城更熱烈。諸如各花市推出不同品種的玫瑰，酒店安排情人自助餐，餅家設計愛的蛋糕，還有一家電視台舉辦戀愛歌唱節目，為情侶創造歡唱平台，另一家電視以禮物酬賓，贈送首飾、美容品、時裝、食品和家庭用具等，也有旅行社推出情人節優惠旅遊活動……其他還有超級市場、商店、珠寶店、公園和遊樂場所，把慶祝場面攪得熱烈火爆，看來，情人節在越南已成為繼春節、元宵節之後，又一盛大慶祝的佳節！

      二○一二年二月十七日星期五發表於鳳凰城亞省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