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 活 隨 筆
港越關係
七月一日是紀念香港回歸祖國的日子,今年已屆二十年,由於中國日漸強盛
,海內外華人蒙受恩澤,相對地位也提高,僑社活動更趨積極。於是乎,對這個紀念日,特別重視,不少地方都組織座談會,舉辦慶祝晚宴,形形色色,圍繞着這個歷史性話題,發出現代國人揚眉吐氣的聲音,表露關心香港回歸祖國前途的走向。
亞利桑那州僑界已於六月十七日,在大鳳凰城地區,舉辦慶祝回歸座談會與聚餐晚宴,我也以越華聯誼會副會長名義,出席會議,聆聽中國駐洛杉磯兩位領事,以及僑界名人學者的感言。
此間有些朋友覺得奇怪,我是越南華人,看來越南與香港拉不上關係,怎會有興趣參加這種會議?其實,凡是炎黃子孫,即使出生於外國,大都心繫祖國,祖宗源遠流長的文化習俗傳承,永久不變。除非數典忘宗,否則,不會不關心祖國領土大事,更何況,上世紀五、六、七十年代,香港與越南交往非常密切,若與內地比較,關係更為深刻。
怎麼說呢?由當年世界局勢談起吧!那個冷戰時代,國際間壁壘分明,自由與共產,互相爭鬥,誓不兩立,斷絕往來。香港是英國屬地,與美國同一陣線,稱為自由世界,美國高舉反共旗幟,支撐越南共和國盟邦進行猛烈反共,絕不可以和共產黨有任何接觸;中國大陸則堅決打倒美帝,掃除資本主義,反對走資派,落下鐵幕。就是這因素,形成香港與越南華人走在一起,頻繁接觸,關係密切。
像我這樣年紀的越華人士,懂得那麼多的中華文化,熟稔漢學,傳承國粹,無可否認,乃當年越南堤岸那龐大華人城的傳統環境影響,其次是依賴台灣和香港兩地,提供充分的精神糧食。
那時越華同胞棣屬中華民國管轄,華校由台灣教育部供應教科書,華文報紙一律以中華民國紀年,所有文化書刊、藝術品都來自台灣,中華民國駐越大使館的文化專員,對僑胞教育鼎力協助。
此外,最具影響力就是香港了。港越民間文化交流甚廣,層面博大深遠,這是時勢造成,由於香港地位特殊,仍是殖民地,沒有國防軍事的嚴厲防範顧慮,民間社會自由活動,許多商貿、學術交流,完全不受限制,能夠發揮得淋漓盡致。而且,越華同胞以廣東人居多,與港人語言相同,具備親切感,溝通容易,越南華人就更喜愛香港,交流頻密,不在話下。
我小時候,越南堤岸的十家電影院,均放映香港電影,以粵語片為主,國語片和西片只有兩家。那時期,白燕、張活游、吳楚帆的家庭倫理片;林鳳、胡楓、張英才的言情片,關德興、曹達華、石堅、羅豔卿、于素秋的武俠片,新馬師曾、鄧碧雲、任劍輝、白雪仙的全部歌唱片,日日上映,習以為常,對越華觀眾來說,太過熟識了,差點誤以為是本土拍攝的影片呢!
還有香港粵劇紅伶和歌星到越南舞台獻藝,也是每年輪流轉,如譚蘭卿、梁無相、潘有聲、胡茄、馬師曾、紅線女、新馬師曾、任劍輝、白雪仙、梁醒波、張月兒、何非凡、鄧麗君、郭申生、林黛、嚴俊、李麗華……越華人士都有機會欣賞,反而大陸同胞一般只是曾經聞名,却無緣觀看。
至於書籍報刊,歌曲唱片,就不用說了,早期大量進入越南南方,定期刊物如《今日世界》、《星島畫報》、《良友畫報》、《新聞天地》、《當代文藝》、《讀者文摘》……小說作品更多,言情的、偵探的、武俠的、誨淫的,林林總總,應有盡有,最吸引是金庸著作《射鵰英雄傳》,內容情節精彩,在香港報紙刊登一星期後,立即集結印成小冊子,飛快速遞到越南,讓讀者可以先睹為快。《女飛賊黃鶯》的偵探連續故事,也令不少讀者搶閱;楊天成和夏飛的性愛作品,一度讓眾多青年沉迷,想入非非。愛好寫作的文友,更喜歡投稿去香港文藝刊物,以港幣計算的稿費,比越幣高得多,絞盡腦汁得到更好的報酬,又能揚名海外,高興極了。
說到這裡,大家應該明瞭港越關係的密切因素,不單單在文學戲劇上,其他各領域也很活躍,各項商品,普通的或名貴的,只要香港有,越南一定有。後期有了錄影帶,在家中可觀賞劇集;有了伴唱機,隨時卡拉OK唱歌,對越華同胞生活影響更加廣泛,成為聯繫情誼的社交活動,成為家庭藉以教導孩子學習中文的器材,因為一九七五年越南政權易幟初期,華文教育全面停滯,中文幾乎窒息,如果沒有香港錄影帶和卡拉OK的傳入,越南華人無法接受祖籍文化,形象必然改觀。
試想想,香港對越南華人這麼強勁影響,港越關係確實密切;華人居留越南,仍然保持民族傳統文化,大部分拜香港之賜,實不為過。既是這樣,越華人士關心香港,誠屬正常,只是其他地區華人不會留意,尤其大陸同胞,有時感到不明白而已。
二○一七年六月三十日星期五發表於鳳凰城亞省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