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城•氣如虹作品

前言:

 近年來,源自越南文壇的【風笛詩社】,重新組合,上網傳揚,聲威大振於五洋七洲,文友們都以英雄俠客互相戲稱,如杜醉俠、中原大俠、李刀飛、無相居士、飲星樓主、迎客樓主、一笑齋主、樂樂亭主等等,更有心水的武俠短篇和武俠現代詩輯,充滿江湖武俠氣勢。

其實,早在上世紀七十年代初,本人已有此構思,以武林形勢描述文友事跡,創作《流浪江湖》,建國日報的文藝副刊以右上角的顯著版面登出,標題用特大隸書配合方框圖案,提示說明採用較顕著的標楷體,醒目搶眼!當年曾有文友表示:值得效法的新體裁。

以下這篇《流浪江湖》,發表於越南堤岸建國日報逢星期六刊出的「東風」版,第四十二期,時間是中華民國六十二年(1973)七月廿八日。

 

電影、小說都是武俠吃香,這個故事就以武易文了。

諧趣創作,並借用幾位文友的雅號,請諒!

 

事情發生在一九七三年五月中旬,一個晴朗的下午。

堤岸永遠都是熱鬧,街道的車輛來往奔馳,顯得忙碌。在平仙亭前的十字街頭,在交通指揮柱的旁邊,跟平日一樣,我靜靜地把守著我的大本營──招募站。我留意著、注視著每一個經過這裡的青年,是不是懷有大志的英雄,或者是三山五嶽的好漢,他們要投進我們的「師門」,只要身非殘疾,我都無任歡迎。

然而,這個下午來的是個頭髮蒼白的老者,一看,原來是「偏書閣主」的父親!

「不好了!我家被幾名地頭的人物找麻煩,猛虎不及地頭蟲啊!我的兒子暫時要躲避一下了。他叫你和他聯絡,商量應付大計。」

媽的!江湖上有規有矩,河水不犯井水,為什麼找事找到上門來?據說是有人作幕後主使,我恨不得立即找著那個人比劃,看看怎樣厲害!看看功力怎樣深厚!

不過,一切不能意氣用事,第一件要幹的還是和「偏書閣主」聯絡。他父親說他已去了「新越館」,我知道,那兒是各路英雄常常聚會的地方。

我到達「新越館」時,已夕陽斜照。我失望,找不到他,無法同他商量未來的步驟;他去了甚麼地方,沒有人知道。從打聽得來的消息,他已經用最快速的手法,通知了當代武林高手之一的:「中藝社」的掌門人,兩人是以「飛輪術」離去的。

這一回,我身穿戎裝,單人匹「車」,直闖「中藝社」!由於來勢洶洶,掌門人又沒有在此,幾乎嚇壞了老伯母與小姑娘。撲了個空,好沒興趣,只好索然回家!

黃昏漸漸向黑夜拉手了。我想到末能與「偏書閣主」聯絡,不甘罷休,準備再度直闖「中藝社」。這次我不再武裝起來,改穿便服;「飛車」抵達社門,那位練有一身武技的掌門人,熱誠的招待我。

「我們在『新福場』等你很久,都不見你的蹤影。」誰知道會在「新福場」呢?早知在那兒,我也不會白費功力。

「現在,『偏書閣主』大概仍舊返回『新越館』吧!唉!他的事件發生得太突然;本來身手不凡的他,這次却是難以招架。今晚,我想叫他來住在一起,可是,我顧慮到這地方龍蛇混雜,比劃起來,雙拳難敵四手,好漢鬥不過人多!」

說得對。若是遠到我住那邊,除非功夫登峰造極,不是猛龍,休想過江!

一面談論著,這位年青的掌門人,引導我登上「中藝社」的總堂,參觀了十八般武器,以及他擺設的擂台:第十期英雄較量的戰績檔案……他說,晚上還繼續學習「商業派」的絕招,我佩服他能一連的修煉各派功夫,也為了不阻礙他,只有提早告辭,繼續尋訪「偏書閣主」的下落!

這一晚,我依然失望。

翌晨,天氣清新。我先到自己的大本營,叮囑我的手下大將把守崗位;然後,我單騎直往「偏書閣」。出來的依然是那位老伯,我想問他,他又想問我,最後是「不知道」。我不知道倒無所謂,他老人家不知道,一定難過極了……

我不得不冒險一去「新福場」。我下決心要把「偏書閣主」的行踪確訊,告知他的家人,免除懸念。

「新福場」的曲折形勢我不感陌生,那裡也不會潛伏敵人,却集中了不少武林新血!江湖上新近聞名的「中藝社」掌門人,就在那裡長駐候教!以我一丁點兒技藝,跑進那種場地,是可稱為冒險的。

我戰戰兢兢的、膽怯怯的,等待把守第一重關的負責人,登樓通風報訊;我敢於指名拜訪的,仍然是「中藝社」掌門人。

驀地,說時遲,那時快,旋風式地飛下兩個影子,迅速向我招手:「喂!上來!」聲音還在耳邊,身形隨之消失。啊!好功夫!我不禁暗暗稱讚。

兩個影子我看得清楚,一男一女,男的就是我正在找尋的「偏書閣主」,女的是哪一門派,我可不認識。為著慎重起見,我步步為營的上前;踏入「總堂」,坐鎮有兩三位老師爸,我略一點頭拱手招呼,見他們都無意為難我,就高高興興的轉向「偏書閣主」,告訴他,我找他找得好辛苦!誰知道他昨晚竟然去了「絲竹舍」練習神功,將來就更加神通了。

然而,他歎息:「我又要流浪江湖了。」

我的腦海又浮現那已成陳跡的日子:在隆慶嘉黎鳳尾崗,我們天天在一起練武,威猛的韓拳太極道,晚上愛下山撩逗那些可愛的越國姑娘,週末和週日去市集,去芒果園……有時唱歌,有時說笑話,或者玩球……同門師兄弟,我和他算是要好的一對。可惜後來他一時衝動,離開「師門」,浪跡江湖去。

而我,依舊參與武林搏鬥,數度征柬,疲於奔命,「師門」最後調我回西貢招兵買馬,我又能和他同聚首。他已經發憤圖強,成立了「偏書閣」……

思潮被中斷了。他要介紹我認識那個女子:「長恨樓」的主人。

「年輕人,不應有恨,長恨要改為長樂。」我冒昧地發出評語。我注視她,留意有沒有不悅的神態,耽心她突地放馬過來,招架不住!幸好,她只是微笑的說她有恨!

「憂悒是青年人的通病」。「偏書閣主」也著實偏了點點。如今我不再同意有很多恨,很多憂悒,雖然以前的我也曾多愁善感,但會影響自己,容易「走火入魔」,應該盡力驅除,我需要歡樂的笑聲!

「暮春寂寂」,這一招真使我甘拜下風。三年前,我曾耍過一套「伶仃曲」,愁緒逼人,幽怨難當,而我畢竟年紀大些,技藝高強些,是順理成章的。哪曉得,她,以及不少藝壇新秀,居然後浪推前浪,比我更卓越精湛。

閒話提得多,終要歸正傳。「偏書閤主」的處境危困,怎樣應付?他自己認為暫時避開鋒芒,到處流浪,有機會時重出江湖,再展身手!

「長恨樓」的主帥,特約下午前往「麗聲院」,研究「門當戶對」的新招式;大好欣賞良機,她又盛意拳拳,我不願拒絕;就應允追隨幾位英雄,一同赴會。

最重要的事,還是護送「偏書閣主」返回「偏書閣」一趟,讓他的雙親安心,也讓他重整衣物,收拾行囊,以便來日在堤城打滾,在江湖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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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語:

 

在此交代一下:《流浪江湖》是距今卅二載的真人實事,我的朋友李振光逃伍後回家躲藏,不小心被警探發現要追查拘捕,其父來找我幫忙;那時我在軍中,剛好調回堤岸平仙亭前招募站服務,離他家不遠,往來方便。

李是我在服軍役中結識的,原來也是文友,筆名是毋忘我,後來則用虹光,文末都寫著「塗於偏書閣」。直到越戰結束後,我才知道當時他不只是被拉逃兵,主要是參加解放南方的地下活動!

文中的「師門」,是指越南共和國軍隊第十八師;「新越館」是新越晚報;「中藝社」掌門人,就是中藝文社的組織人馮堃;「商業派」是商科課程;;「飛輪術」是兩輪機動車,「新福場」是新福英文高級中學,在亞東酒樓附近鵝貢街;「絲竹舍」是潮裔陽明軒音樂精舍;「麗聲院」是麗聲戲院;唯有「長恨樓」女文友是誰?什麼筆名?完全忘掉,苦苦尋思,毫無印象,只記得每篇文章都是「塗於長恨樓」,〈暮春寂寂〉是她的一篇作品名稱;〈門當戶對〉則是當時正在放映的一部國語電影片。

 

二零零五年五月中旬寄自鳳凰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