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神
1985.11.17•寫於北京
一
我們的祖先
用乾癟的雙手
以故鄉的泥土和長江兩岸的水
撚塑成一座一座的神
遂被那一座一座的神
攫走靈魂
抽掉脊髓
宿命地 永生膜拜
那高高在上的一座一座的神
二
我們的祖先
用苦澀的汗和血
以河山的一土一石
築成一座一座的長城
捍衛那一座一座的神
遂被扣上鐐銬
且凍結了腦漿
自囚於禁城裡 終身苦役
甘為一座一座的神的奴隸
三
我們的祖先
敲了五千年的木魚
沉迷於一片遠古的香火
驟然被一串炮嚮一陣西風吹醒
而故鄉已被泊來的神的鐵蹄蹂躪
於是我們用神話和符咒
以及祖宗傳下的一根椎骨
把軀體堆成一座一座的堡壘
保衛我們最後的一座神
四
我們的祖先
如睡獅的怒吼!
將奴隸的桎桔掙脫
而雙手拱抱的是子孫的屍首
腳踏的半壁江山已成火海
而宮中供奉的神
仍在吟唱後庭花
遂以沾滿血漬的意志
砸碎我們親手塑成的最後一座神
五
我們的祖先
在一片勝利的迷惘
沉醉於一股革命的浪潮
驀然出現了另一座更具魔力的神
且請來了一座泊來的萬能的神
用令人迷惑的美麗謊言
製成一串串熱血奔騰的口號
以革命的雙手築起一座偉大的集中營
而我們的子孫又淪為泊來的神的祭品
六
我們的祖先
用鮮血換取的代價
難道是世世代代做神的奴夫?
我們彎曲的腰椎雖已撐直
為何還要窩窩囊囊地膜拜?
祖國 求求您!
把天安門那具屍首和泊來的神座移開
中國不需要任何的神
我們的雙手就是神!
註一:1985.10.1遊北京故宮。在天安門,朋友問我,要不要參觀
「毛主席紀念堂>?」我說:「不要!因為看了那張臉,會刺痛我
的中國心。」
又想起鄧小平曾說:「我不管是黑貓、白貓,會捉
老鼠,就是好貓。」
註二:詩中所指的神,並非宗教上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