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一國殤十週年
2011.9.5•西貢
三十年前
我一家人愛留連的
紐約曼哈頓下城的南港 渡輪
橫渡過狹狹蔚藍倩影裱禙的海峽
擱淺在愛麗斯孤獨島 霍然矗立的
自由女神 青銅霍霍在一家人面前
螺旋梯
遂將我愛自由的一雙流亡腳
鑽入女神的五臟六腑 在接近心臟掖下
深入閱讀
她手上亘捧的那一本書
我只讀懂一個字
浪漫的法蘭西諺語
攪和白蘭地釀鑄的 駐足紐約滄桑
一百多年的自由女神 萬萬沒想到
十年前的紐約急救電話熱線九一一
乃同一數字同一宿命同一地點 同紐約人
眼瞪瞪睽睽目睹 世界身段最高的
一雙摘星鴛鴦情侶 慘遭
撒哈拉沙漠一蠱毒的箭鏃射中
紐約屏息
美國屏息
地球停止週轉 因為生命的重量
最接近月亮的紐約地標情侶
雙雙殉情沉重墜地 天地更慟冥的是
三千世界精英的冤魂 把千里共嬋娟的
拋物線墜弦
一顆美國心往下沉
沉到大西洋的海底板塊 撞擊到
國痛傷口的裂痕 反擊出
滾騰的海嘯 怒吼一股強勁的龍捲風
狂飆直搗阿富汗塔利班邪魔的巢穴
要把地球的沙漠翻開 追捕殺無赧
一粒歹毒的沙漏 一如海底撈針
一撈十年
終於在古印度分裂的一片蠻野
撈殺到一粒蛀蝕可蘭經的蠹 扔到海中的
垃圾名字叫賓拉登 其蠹屍腐臭的仇恨
污染了滄海人心
人類心靈中的蠱
深陷文明衝突的深淵 地球村仍有無數個
黑暗的角落 仍然見不到
自由女神手中堅持的火炬 見證
雙星塔殉情的紐約零廢墟
即將重生崛起 倔向空茫更堅勁的是
塔不在高有愛則靈
門
2011.9.20•西貢孤獨島
一爿木訥的木門 卻是
一片金嗓子
是閭閻話語權的開關栓
蒼生用腳抒情敘事的芻狗腳本
跨過千秋朝代莽莽在野的春秋門檻
唯不能也不屑 逾越
那庭院深深深宮大內
那宦海賈湖沸沸颺颺
固若金湯的鐵壁銅門
朝開暮閉
朝朝暮暮一張嘴
開口見山見水見光說亮話
撞見袁枚隨園七件事 串起
一串串親情愛情友情鄉情的
串門子
滿籮筐活水苦水的敘事框框
細數隴陌東籬的曲直活兒 祖祖孫孫
一則神話祖訓
一帖軼聞傳說
將彎曲委屈的巷弄胡同說得直直的
直通千秋百代湮遠天倫的宗族門楣
玄關外黃昏
酣暢幾盅夕陽
閉口閂目 溫箇溫馨的春秋大夢
明日又是父諭子曰
子字訣的
孔子孟子荀子老子莊子墨子管子朱子
諸子百家 豎起神州一樑一柱的軒轅門風
乃風口浪尖上心帆的導航系統
在孔孟們的門下
在千鈞一髮
往往一句子曰
拽住
崖上臨危失足的良知
自稱青藤老人門下的走狗鄭板橋
自稱江南第一風流才子的唐伯虎
其揮題的扇風吟竹君子句
未出土先有節 中通外直
直至凌雲處仍虛心 搧出
或自謙或狷狂的人文風骨之空谷心門
瞧一瞧
當下的伊卡魯斯們
蠟蠋羽毛滿天飛 氣球也臌臌高飛
甭說佛洛依德也不解高飛物潛伏的玄機
連希臘的阿波羅也要用京片子長歎
這是啥門子的門道事兒
千古木門已陷落所謂現代化的陷阱
沉淪的人質觀天
是黑壓壓的鋼板戲
鋼筋水泥崛起的高高權慾物慾硬道理
天安門翹首高高公寓的鋼門 日夜緊閉
近在咫尺
逾近逾疏離
逾堅硬逾冷酷 搬家如換屣的現代城市
疏離流離的現代梟心鋼門下
瑣尾流離
無話可說的人字訣
誰教詩經上
梟的別名叫流離
割裂時空 門裡門外兩個迥異的時代
方規正矩軒豁的一框千秋門風
閂好樸素純粹貴族敬天愛地的古人心
但栓不住門外 追求一夕成名
追逐速度硬度時髦包裝的現代人心
現代人的數碼心門
再加上一把數碼鎖
想推敲神州天地曠古曠達
那爿木門敞開的一陣薰風
門也沒有
2011.12月披刊於『新大陸詩雙月刊』第127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