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像一個釘子釘在我心上(組詩)
● 故鄉像一個釘子

　

自從背著鋪蓋卷離開父母
故鄉就像一個釘子釘在我的心上
一時一刻也沒有拔下來

雖然當初的痛蔓延全身
釘下來。那是自找的
在遠離故鄉出產陽光的地方
日夜，我借著星一樣的光亮
讀故鄉這部書
遠去的父親像我修改詩行時
不慎刪去的一個字
掉在黃土地裡再也找不回來了
年邁的母親頭上落滿了雪
這一層很輕很輕的雪卻壓得母親直不起腰
蒼老，掛在臉上

我離家出走。故鄉長出太多的鄉愁
就像釘子，我不敢動它
一動。我的心就跟著痛

　

● 不識字的母親

不識字的母親
卻會寫愛字。而且寫的淋漓盡致
情感飽滿

母親的愛
沒有一點虛假
就像父親伺候那一片地一樣
參了多少假，莊稼的回報就少多少

母親把大寫的愛
用在我們兄妹四人成長中的
每一個細節
就像縫補衣服
在暗淡的煤油燈下
把線一心一意穿過細小的針眼
縫補。用愛一針一線縫補生活的缺口

不識字的母親
在上了年紀之後
自己的心像一隻飛翔的鴿子
飛向東飛向西。她不是在旅遊
是觀看，或者是操心
我們兄妹的生活過的咋樣

● 母親的院子 

父親走後
那一個院子。成為
母親的全部

不善於出走是母親的個性
在那個很大的院子裡
母親停不下的身影
從前院移動到後院

又從後院挪到前院
伺候那些花那塊小小的地
我們說：您什麼都別幹了
母親搖搖頭：我不能讓你父親留下的
全荒了，廢了

從此。我們認識一個不識字的母親
懂得愛如何寫的更好
也把留戀與掛念兩個詞
寫的到位

● 母親的白髮

我長大了
操勞一生的母親
頭髮的黑。漸漸抽出幾絲銀髮

我長大了
到了隔輩親的時候
回家突然發現母親的頭髮全白了

此時。我真正懂得
愛的回報

付出的愛越多
上了年紀的時候
頭上的白髮
越多

　

●  山 村 

柔軟的月光被風一吹，吹落
一地碎銀
只不過，那是些
細小細小的驚喜，我撿了不少
這些銀色的月光
沒有人為的污點

狗們看家護院

偶爾的一兩聲嚎叫
守護一地銀光
守護古老的山村

趁著夜還沒有走進深處
母親伴著燈光
牽上心線納鞋
一針，母親的心酸了一下
再一針，母親的眼裡飄下淚花
直到深夜
房裡還亮著燈光

夜幕揭開。母親把一雙鞋裝進

我的行囊。我要走了
離開母親，離開山村
去遙遠的城市闖蕩
沒忘記，帶上月光的恩賜

和母親的牽掛

● 關於故鄉

關於故鄉
那些鄉愁我一直收割著
只是，我不知道
人們為什麼說
故鄉那麼小
小到在地圖上都找不見

故鄉像一塊巨大的珍珠

鑲在大西北的土地上
我時常在夢裡看見她閃閃發光
一個飛起的風箏
牽繩被母親牢牢握住

關於故鄉
在我的心裡很大
大到
我多麼地努力回報，感恩
也補不上
她的生養之情
               2017.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