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秋語（十章）

●白沙湖

    戈壁，大漠，落日，荷韻。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或是做了一塊夢剛剛醒來，在大漠深處，能有這麼一塊水靈靈的眼睛，就像姑娘美麗動人的眼神。

沙漠堆積起來，起伏，形成一道道或縱或橫的沙脊，太陽照射在上面形成陰陽影，甚是壯觀；沙漠或平鋪延伸而去，一眼望不到邊，我彷彿聽到悅耳的駝鈴，隨風聲聲從遠方傳來。  

    就在沙漠中央，這一湖水顯得親切、悅目、清亮，喜人。

    我放開情懷，和飛鳥一起，讓身體親近大自然，索性把自己交給沙漠，交給白沙湖託管。

    我多麼想在瞬間受到仙人的點化，變成一粒小小的沙粒守在這裡，或者神化為一滴水與白沙湖融為一體，盡情汲取大自然這不一樣的養份。

    融入沙與風抗爭，或固守，或移民，融入水與荷葦相伴，或碧綠，或清香。

    無論是一粒沙，間或一葉荷，都在讓這個地方詩意美麗著。

    這沙山環抱的一泓碧水，是新疆伸出的一隻胳膊，與哈薩克斯坦相挽，如兄弟齊驅。湖邊的綠色屏障，把湖水緊緊的保護起來，風吹揮動手臂，風止品讀湖水，把荷韻、葦影推進一個個鏡頭裡。

    大美啊。

    風伴奏著，我唱起一支民歌，悠悠揚揚，帶著沙漠、帶著白沙湖，我的靈魂，走出戈壁，走向世界。

●五彩灘

    與你相遇，今生難忘。

    在阿勒泰布津縣。

    額爾齊斯河帶著美麗與神秘向西流入哈薩克斯坦、俄羅斯、北冰洋，河兩岸綠色遍佈，與五彩灘形成明顯對比，讓美在不斷提昇。而五彩灘河則屬於額爾齊斯河流域，其景觀簡直是「兩重天」啊。

    迎風佇立，面對五彩灘，我想到了甘肅張掖的丹霞地貌，陷入沉思。由於長期受風蝕水蝕以及淋溶等自然作用的影響而形成的，屬於典型的雅丹地貌。與當地人交流，五彩灘又稱五彩河岸，「雅丹」是地理學名詞，維吾爾語「險峻得土丘」之意。

    向北望，懸崖式的雅丹地貌在山勢的起伏間、隨陽光的移動突現出顏色多變，岩石以紅色為主，間或以綠、黃、白、黑和過渡色彩，斑斕、嬌豔、嫵媚，讓人隨幻想的能力現出各種圖案，美不勝收啊。據當地人講，每遇颳風的時候，五彩灘的溝壑裡、岩石下，會發出長短不一、高低不同的怪叫聲，神秘莫測。

    向南望，綠洲、沙漠與藍天、風力發電匯成畫卷，畫卷裡綠草如茵、山花爛漫、牛養成群、駿馬奔馳，綠洲與沙漠間穿行著一群群駱駝……

    河岸邊，一個又一個翡翠連接起來的鏈子，組合起來成為翡翠織成的林。

    鳥雀在林子築起了巢，它要日夜守護這片林子、家和彩灘。我不知道夏日的狂風、閃電、雷鳴、暴雨，如何度過這些災難。

    太美了，醉不挪步。

 ●天 池

    需要仰望，需要攀登。

    到達一定高度，平視，天池才會躍入雙眸。

    這個過程，要有信念，雙腳要有耐力，邁出的每一步，離你心中的天堂就近一步，或遇到坎坷，需要力量勇敢的面對，邁過去。

    天池啊！一片淨土，一池碧水，一方綠地。

    由於心的嚮往，我到達了天池，站在那裡回望，或者俯望，那是一覽群山小啊，迷人的美景，不顧雙眼的累，鑽了進去。

    面對天池，這新疆的一片肺葉，風從耳旁吹過，那是從雪山上吹來的風，裹著冷，讓我在這個秋天感受到它的冷漠。

    既然是這樣，我從萬里之外來，不能放棄天池的美景，我添加衣衫保暖，用腳步丈量她的長度，用雙眼目測她的深度。

    我站在她身邊的石塊旁，放眼望去，山體是彩色的，透出一種吸引人的魅力，池水是碧清的，倒映出山的雄偉。不！她就是水做的一面鏡子，照出世間萬物，以及醜惡……

    太陽在池水裡移動，鳥雀從池水裡飛過，白雲從池水中走過，藍天和山色此時靜止著。風像小孩，在池水裡戲鬧。

    天池在上，在高處，秋風依舊，方向不變。佇立天池邊，我聞到了金珍珠的香在風中瀰漫，這秋天的聖果，從高原新疆，帶著祝福走向四面八方。

    天池四季有詩意。

    季節風景秋醉人。

●油 城

    穿越戈壁灘，幾乎見不到綠色的樹，盡是荒蕪的戈壁。

    車不快不慢地行進著，還沒有看見油城克拉瑪依，卻早早看見戈壁灘上聳立如林的鑽井，像白樺林一樣吸引著我。

    偶爾，我想到油城有位文友，只是這一想法從腦海一閃而過。我不是走親訪友來了，我是跟團觀光的，沒有時間與文友握手。

    車只在油城邊而過，向布林津駛去。

    坐在車上望窗外的井林，忽然想起了王進喜，這油海鐵兵。

    我的腦海隨著飛奔的車輪在想像，克拉瑪依這座城，白天與太陽同輝，夜晚呢，她把儲藏的陽光與從地下採出的石油一同點燃，燃出熊熊火焰，如夜明珠一樣燦爛，照亮西部的夜空。

    同時我也在想，克拉瑪依這座油城，從地下抽採出的石油，像一隻隻黑色的鴿子，從這塊土地展開雙翅，擊飛搏雨，飛往全國各地，那氣勢才叫勇敢。

    啊，克拉瑪依，你是一座石油之城，一座詩意之城，一座奮進之城。

    原諒我，與你擦肩而過。

●喀納斯

    這是外國人的名字。

    不！這是地地道道中國的一個名字，新疆喀納斯湖，一個詩意的名字。

    這是一幅畫卷，是一幅活生生的畫卷，比畫出來的更真實、更美，特別是這個秋天像化了妝的少女。

    這不是鏡子，卻有鏡子一樣的功能，把星辰與萬物收進她的胸懷，讓倒影再一次把身影拉長。

    我想把她寫的具體些，寫出詩意兼具畫卷般的文字來，可我笨，寫不出活靈活現的喀納斯湖光。

    我不想這樣呆板的看風光，隨著風慢慢移動腳步，變換角度，想抓住瞅人眼睛的絕版，我卻抓不住。

    那就注目：近處，湖水泛碧綠，映射出秋天的靈魂，與水波，或晨霧一起閃動，在低處吟唱著一首詩。再抬高眼光，湖水之上，秋天的山體像穿上盛裝，風搖著手鼓，跳起新疆迷人的舞蹈。再把眼睛抬高一點，在山之上，山之外，雪峰聳立，群山起伏，朦朦朧朧，把畫外之詩拉得很長很長，像發酵百年的老字型大小白酒，濃香、悠長，讓人一點點品味……

    站在湖邊想想，不遠處的胡楊林，葉子是那麼金黃，形態各異，極具風格，與天池周圍山體的色彩比，各有不同，但有一點是一致，都進入老年生活，夕陽已形成，落日那一刻即將來到。

    喀納斯，喀納斯湖。好聽的名字裡，讓我讀出空靈的詩意。

    其實，她就是一首迷人的詩，讓人們閱讀……

●吐魯番

    一到秋天，我就死死地記住你的名字。

    生怕慢待了她。

    我的心，你知道，只是路途遙遠，去看一次不容易啊！

    事先，沒有給你微信，我悄悄地來了。

    你別怪我啊。

    我來看你、擁抱你，為你獻上深情的吻。看你，就要仔細的看個遍，讓你的美容和微笑像葡萄的甜一樣，甜透我的心。

    對你來講，維吾爾族的風情你瞭解的滾瓜爛熟，可對我，只是剛剛開始。維吾爾族的語言我一接觸，就像學外語一樣難，一個字一個詞學，只記住你的名字。

    在葡萄溝，滿溝的瑪瑙讓我注目不離，那綠色的、紅色的……僅僅色彩已讓我醉了，也許，這就是看你的結果。

    我欣喜著，從葡萄架上小心摘下一顆放進嘴裡，剛一咬破，香和甜攻擊著我的身體和細胞，可以說，是讓我在享受與迷醉中度過的一日。

    葡萄溝，一個詩畫兼得的地方，一個能寫成一部大書的地方，一個可以拍攝成長劇的地方，一個能夠把心留住的地方。

    這就是吐魯番。一個有許多故事的吐魯番。

    我捨不得你啊，吐魯番，多想長居你身邊，為你做一個長工，與你廝守……

●七彩丹霞

    沒有見過面，你多彩的面容已印在我的腦海。

    如今，我千里迢迢來張掖看你了，你卻在我的腦海顯得很陌生。

    披著西部升起的陽光，我脫去城市的殼，踩著晶瑩的露珠，伴著動聽的鳥鳴，欣賞張掖的鄉野風光，向神秘的丹霞而去。

    我終於與你擁抱了，是在這個秋天，一個幸福的擁抱之後，尋找你的美麗，欣賞你的秀姿，觸摸你的詩意。

    我的腳步怎麼了？在這裡，腳步越來越慢，莫不是體內的病根又復發了嗎？我伸腰蹬腿，腳步沒有變化。我的眼睛累了，累得流出了汗，依然在尋找一個個美麗景色。我的相機睏了，有點招架不住，它的按動速度比我的腳步快。

    慢嗎？慢！

    累嗎？累！

    睏嗎？睏！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不是別人，是地地道道、人見人愛的丹霞地貌。

    這裡可是詩情畫卷啊！丹霞的每一條紋路、色彩，不就是萌發的詩意嗎？在漫長歲月裡發酵，被風和雨修改那些病句，一首，不！是一組宏大的詩篇印在彩色的紙上，醉了讀者。

    一座又一座高低不平，連綿起伏的丹霞，姿色秀美，衣裝漂亮，形態各異，牽著手走在甘肅大地。我知道，風親近著她，雨親吻著她，那些悄悄話，都被隱藏在雲後的太陽、月亮和星星聽走了，她們都在偷偷的笑，讓一幅畫卷更具吸引力。

    真的。我用六個字想對張掖說：「我迷醉於丹霞」。

    因為迷醉，我的詩情被她擊敗了。

    因為迷醉，我的思路被她打亂了。

    因為迷醉，我的雙眼被她撞疼了。

    抓緊時機逃離吧！

    逃離這迷醉人心的地方。

●嘉峪關

(一)

    逃離喧囂的西安古城，帶著十三朝的古風，在中秋來到嘉峪關。

    圓月高懸在夜空，城廓清晰，樹影隨風搖曳，透出絲絲思念。

    我們從懷中掏出關中的情懷，走出賓館，走向大街，去看月亮，月亮很圓。

    嘉峪關城樓，在月光下，也有了一種詩意和畫的境界。

    我看到了，嫦娥和玉兔隱藏在月亮裡，瞅著我這個遠方來客，佇立在嘉峪關，孤伶伶的望著嘉峪關城樓，以及遠方隱隱約約出現的祁連山山脈。

    河西走廊的風從遠方慢慢地吹來，吹過城樓，吹過沙漠，吹過神秘的夜空，吹動圓月，到我身邊還沒來得及握手，便擦肩而過。

    在嘉峪關，我彷彿看到古絲綢路上響起悅耳的駝鈴聲隨風傳來；彷彿歷代兵家征戰的戈壁「古戰場」烽燧依稀可見……

    回頭間，我看到一群準備歸巢的鳥雀戲鬧秋風，在秋分之後這個中秋之夜依然歌唱著秋的收穫。

    在嘉峪關賞月，與故鄉賞月有著不一樣的心情。一種是家人團圓幸福的感覺，一邊舉杯邀月，一邊敘說家的酸甜苦辣。一種是孤獨地佇立街頭，望著夜空的滿月，一種辛酸湧上心頭，雖然有傷感的感覺，但一種旅遊的歡心卻隨時閃現。

    嘉峪關的月亮，很圓，很亮，很柔性，這可是唐代詩人李白舉杯邀明月，李白在醉酒後得了詩篇，月亮也變得柔亮多情了。

    在中秋的嘉峪關賞月，獨自邀雲層後的月訴說心腸。

    嘉峪關的月，月亮沒有隱藏、或者逃避，而是大大方方地掛在夜空，風吹不動，我摸不著。今夜我想：這月亮用萬千無形的手，攪動思念的海，讓天下人千絲萬縷的思念萌發，纏繞在心上久久不願離去。

    月亮啊！一個沒有良心的圓盤，只顧自己從心到外的圓，沒有顧及人們內心此日的空。

    你啊！讓多少人牽掛。

    在嘉峪關賞月，我的思念長出雙翅，追風、追月、追著故鄉放不下的人，穿越茫茫戈壁灘飛翔……

(二)

      我是一個遊子。到過劍門關，到過金鎖關，卻在數年後的今天，來到嘉峪關。

      這是萬里長城的最西邊。

      在這裡，我放飛一群大鳥，想像彎弓逐射的獵場飛起的呐喊聲；趕出群群牛羊，想像牛羊遍野的草原如一幅畫卷；畫出林茂糧豐的綠洲，想像碩果累累豐收的喜悅；回憶戰旗飄動的邊關，想像狼煙四起戰鼓追風的景象。

    絲綢之路從嘉峪關穿過，駝鈴聲聲，大漠落日，一隊隊駝隊進進出出……在大漠的脊樑上忽隱忽現。

    我終於登上嘉峪關城樓，撫摸青色而古老的磚塊和泥土壘出的牆，我細心品讀著歷史，厚重大氣如大漠雄風。

    這是大漠雄關啊，天下第一關。

    在這裡，我鑽進歷史的深處，它的脈搏微弱，我忽然想到草原上一頭小羔羊，被惡狼追殺的可憐場景，那血，血腥的變為大漠落日，都在嘉峪關變成一道亮麗的風景。

    此時，秋風裹著微涼從身邊走過，遠處的雪山和山脈朦朧著，河流朦朧著，城市與人影朦朧著。

    嘉峪關的身影端坐著，披著陽光穿越歷史……

●月牙泉

    你是月亮生下的孩子嗎？

    風搖著頭。

    太陽搖著頭。

    樹們搖搖頭。

    正在我追尋歷史陷入沉思中，天空飛過的鳥雀給我打起招呼：「月牙泉是沙漠的孩子！」

    雲南的蝴蝶泉我去過，去時沿井口往下的藤條上落滿蝴蝶，甚是好看。

    泉水叮咚響。而地處都市濟南的趵突泉，讓泉城更具了泉韻的韻律。

    而面對月牙泉，這沙漠裡的珍惜之泉，因形狀如月牙被稱之為月牙泉，當泉邊那一片綠走進我的眼簾時，我是幾乎喊出來的：太珍奇了。沙漠能有這一片綠，且能持續下去，是多麼的珍貴。

    也許，我的感情太脆弱了，雙眼湧出的淚花，與沙漠融為一體。

    看見月牙泉，我想到了駱駝，想到了堅強的駱駝草，正是小小的一叢叢草，給了生的信念與希望。

    在月牙泉，趁機大口飲下當地的啤酒，不！那是大口喝著月牙泉的水，讓信念和希望與駱駝草的性格一樣，慢慢的滲入我的體內。

    喝吧！喝他個一醉方休，好等待落日沉下去，躺在月牙泉邊的沙漠上，一個人傾聽沙漠的心跳，望夜空高懸的星星，那一顆是我呢？

    不。我只是一逝而過的流星，匆匆走過你的身旁，來不及與你傾訴心聲而去。

    我好後悔啊！

●莫高窟

    大西北，山野茫茫。

    在弋壁的深處，有一個歷史的閃光點，或者說文化的閃光點。

    這就是敦煌。

    我嚮往己久的敦煌。

    在胡楊林葉子漸漸發黃的時候。

    在葡萄成熟的季節，我一個帶著秦風秦韻的人，踏著秋風的利刃來到了敦煌。

    我是要抓緊時間，趁著秋風掃落葉之前，我是要回到生我養我的關中。

    沒有什奢望，只是走走瞧瞧，看一看祖國的大美河山，在此時已壯美的迷人心醉。

    那是一幅博大精美的《豐收圖》，蘊藏著的詩意讓詩人隨意扯一下，便扯出許多詩行來。

    在敦煌，望著蜂巢似的山樑，我要祭拜，那是帶著一顆虔誠的心來祭拜，祈求脫貧致富的成果豐厚些，祈求人間和諧平安發展著，祈求祖國強大著。

    在莫高窟，七百多個石窟讓我驚奇，還有那些壁畫，彙聚了人類遠古的智慧和文化結晶。

    親近敦煌，親近莫高窟，親近西部沙漠，有一種激動在裡面，有一種感悟在裡面，有一種追尋在裡面。

2018.1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