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欄凝盼

●給親愛的弟妹們

●給麗瓊－－

    來這裡的第一天，我的心好難過，當晚餐的碗放下的時候，我的一顆眼淚也跟着滴下來了。是什麼令我離家背井的來這遙遠的地方？是什麼令我們不能相聚在一起共享天倫之樂？是什麼令我們要兩地牽掛、肝腸寸斷的盼望歸期？妳說！二妹。

    怕別離又偏嘗盡別離愁滋味，日子並沒有把我們的環境改善，我很慚愧對妳們哦！二妹，爸爸臨終遺囑猶在耳邊，爸爸要我務必負起這生活擔子，可是，我只能讓日子憔悴在黃昏裡，一個緊接一個明日的希望又落空在黃昏後，我又能做什麼？生活的動盪，我們都如飄流在海中的小舟，被狂風巨浪打得盪來盪去。儘管風有多狂，浪有多大，我們仍然如此的、堅強的浮在海面上，永不被風浪打入海底，只因為我們都有一顆堅忍的信心。

●給麗珍－－

    我不是說過嗎？人為工作而生存的。

    金錢因人類而存其價值，人卻為金錢終日而奔波，若想得到金錢，只有兩個辦法；一是用努力（不管做生意或做苦力）去換取，一是用暴力去搶、偷、或是騙。前者是做人的義務和宗旨，後者則下流卑鄙。

    醫生以他的醫術去換取金錢，教師以學識換取金錢，作家以腦汁換取金錢，美麗的交際花以她的青春換取金錢，而我以一雙手用勞力去換取生活的麵包，沒有什麼值得妳為我叫屈的。是嗎？三妹，妳知道，姐姐好無能，文不成來武不就，除了這份工作，我能做什麼呢？生活是最現實的，而現實是一條殘忍的鞭子。

    每當我的一切不如意時，我都把它歸納給命運，希望妳也如我的想法一樣，這樣，妳就不會再為我傷心了，三妹，這就是命運。

●給國華－－

    沒有父親的孩子，仍然要堅強的活下去！

    大弟，爸爸死時，你只有十來歲，如今你已長高過我許多了，如果爸爸仍活着的話，看見你相信他老人家不用吃飯也會飽的，不是嗎？

    大弟哦大弟！爸爸不在了，家裡的環境一切你都明白，媽媽把全部的希望放在你身上，你好自為之，希望你能振作起來，別讓人家看死了我們家裡的人，好嗎？別再讓人說－－

    「沒有父親的孩子，羽毛怎會豐？」

    忍一口氣，背着一肩的責任，振作吧！大弟，我們要給人家知道，沒有父親的孩子，生活仍然過得去。

●給國漳－－

    一向都被我忽視的小弟，想不到你也長高大了，姐姐好粗心，從不會好好的注意過你，小弟，你的功課越來越好了，真高興呵！雖然每個學期都為學費而擔憂焦急，但是，姐姐告訴你，我們好樂意，只希望你能努力求學，吃苦一點又有什麼關係？

    小弟弟，沒有爸爸的孩子，我們仍讓你受着完善的教育，人生自古沒有誰能逃過一死，爸爸不是存心拋下你不愛你，只不過提早結束生命罷了，死，對爸爸來說，是一個大解脫。那時候，爸爸病倒了，而我們又年紀小，如今，日子總算熬出來了，努力你的學業吧，小弟弟。

    日落黃昏後，我總愛憑欄凝視着遙遠的天際，盼盡晴空雲深處，望斷黃昏望斷夕陽沉。只盼望一個又一個晨曦消失在黃昏裡，又一個晨曦東昇，這樣我的歸期也近了，近了。

    憑欄獨奏迴腸曲，我心中有千千語，欲訴憑誰去！聽着馬路上車輛飛奔的吵聲，怎會及得上妳們愛嬌稚語調笑聲？昔日裡的歡樂，一張張純真無邪的笑臉，深深的烙印在心靈深處，哦哦！真恨不得一手撕去一把日曆，讓日子接近歸期，讓我終於能提着皮箱走上那窄窄的巷口去！然後……

     「媽！姐姐回來了，姐姐回來了。」

    聽着小妹妹麗珠和麗芳高興的大聲呼喊，這樣就不用再你們思念我我想念你們了。

    弟妹們！當日子歸隱去，姐姐將不再夜夜憑欄凝盼了，你們也不再去苦讀着等待的日子，且忍耐一個時期吧，當日子歸隱後我們將不分離。來，讓我們攜手同心的祈禱明艷光輝的日子來臨吧！也代姐姐向母親問安好！

寫於一九七四年六月十五日 越南守德郡 國際紗廠宿舍

刊登一九七四年八月於西堤成功日報學生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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