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 擇

 

 

 

    朦朧間,耳邊響起了一連串的鈴聲,那是昨夜臨睡時,我撥好的鬧鐘——四點四十分。

    ——霜,該起身刷洗換衣服,好上班了,五點十分鐘車來了,還不快起身?

    媽媽在叫了,我還是懶洋洋的躺在床上,聽着那時鐘滴答滴答的響,四點四十五分……四點五十分……五點正。

    「嗚……」解除宵禁聲號響了。

    ——呀!五點了,妳還不起身上班?妳……

    ——媽,別叫了,我今天不上班,前天您提的那份工作,我願意去做,今天去--

    ——哦!為何妳不早說?    

    ——我剛剛決定的。

                   ×                 ×                   × 

    記得讀小學四年級的時候,爸爸說:  

    ——努力求學吧,等妳中學畢業以後,爸爸送妳去台灣留學。

    誰料小學還沒畢業,爸爸已經患病逝世了。

    爸爸死後,媽媽肩上的千斤重擔子,我分擔了一些,爸爸曾經要我「努力求學」,現在變成「努力求職」了。以一個毫無學識又沒有工作經驗的小女孩,能做什麼?我清楚的記得,那年,我十五歲,媽媽把我送去有錢人家裡抱孩子,我哭哭啼啼的不肯去。西貢,那時候的我傻得連西貢在那兒也不懂。第一天上工,媽媽帶我去,細聲細氣的對我說:

    ——孩子,妳好好的在這兒工作吧,星期日早上媽媽來帶妳回家玩,乖乖,別哭呵!好好的工作,梁太太會很疼妳。

    於是,我真的在那兒工作,我的衣食也溫飽了,也有點錢拿回家貼補家計。

    這樣每個星期天,我都在盼望媽媽來帶我回家,可憐的我,天天都活在盼望中,一直過了三個新年,我才轉進了這間不大不小的紡織廠工作,這時候,路也懂得多了,社會的種種事物也看多了,對於工作也開始抱怨了。   

    為了工作能穩定,為了飯碗能捧得牢,在工廠裏,忍泣吞聲了多少氣?人事的不妥協,同事之間的傾軋,單是工作方面就令我非常的不滿意。每日對着這十六台織布機,團團轉的忙著接線換梭,耳邊響起「吱吱,呀呀」的聲音,望着織布機的線片一前一後的打織着,我心裏一片空白,每織成了一匹布,我總是望着它發呆。裡面含有我多少的幻想?血汗?青春?

    儘管我對工作的不滿,可是弟弟妹妹要吃飯哦!我不得不工作下去,由於時局變動,工廠處在半工休狀,我不得不想辦法換工作。

                   ×                  ×                   ×

    前天,媽媽說: 

    ——霜,有一份工作,雖說辛苦一點,但是,薪水會高一點,妳清楚的考慮一下。

    ——什麼工作?

    ——車衣,每日要工作十二小時。

我想了兩天兩夜,車衣,雖然工作時間長一點,但是總比呆在工廠,每天提心吊膽的怕停工,有一份穩定的工作生活才有保障,總好過風風雨雨的在工廠找生活。

 

 

            褓姆工作

 

          稿於越南一九七四年六月十五日

          刊登一九七四年六月廿五日 西堤亞洲日報青年文藝版 筆名隱逸

                                        

 

 

       

人生路程

 

 

   

 

西諺:「一千英里路,從第一步走起。」

 

我們常常聽到一些垂頭喪氣的人說:「沒辦法!我們生長在這年代的人,註定要挨苦的。」是嗎?難到說歷史上的英雄人物都是生長在良好的環境中嗎?不不不!我們都知道,亂世裡的兒女須要有更勇往向前的奮鬥精神,更大的毅力來克服重重障礙,我們試往中國的歷史頁一看,孔子與國父孫中山先生,不都是生長在亂世裡的英雄偉人嗎?然而他們都沒有氣餒。

 

人生是一條路,有的人懷着堅忍不拔的毅力,大步邁進崎嶇不平的道路上走,只要忍住腳下的痛楚,向前邁步,終會越過凸凹不平的路,而康莊平坦的大道就在眼前了。有的人卻猶豫不決,望着茫茫的十字路口而徘徊嘆息,生怕腳步一踩進崎嶇的道路而仆倒了。哦!朋友!如果你的道路是崎嶇難行的,千萬要記住,仆倒了,勇敢的爬起來,拍掉塵埃,再向前走吧,不要期望旁人伸手來扶你,有毅力奮鬥精神的人,應該是經得起挫折的,而受得起挫折的人,才會加強生活的信心。

 

萬事起頭難,當我們呱呱落地而至學步,父母為我們花費了多少精神?上蒼既賜予我們的生存活力,我們就應該有勇氣的去面對現實,父母養育之恩豈是我們報答得完?唯一的是我們應該活下去,用畢生的忍耐與努力去走完人生的道路,但要記住!如果你不去踏過凸凹不平的道路、你就永遠也探刺不到康莊大道的。生活潦倒的朋友,振作起來!掮起生活的包袱,繼續走完你的人生道路吧!別忘千里路,是要從第一步走起。

 

寫於一九七四年農曆十月初八日越南守德郡國際紗廠宿舍

刊登於一九七五年農曆甲寅年一月六日西堤成功日報副刊〔成功人語〕專欄 筆名隱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