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語人生

(1997.6.15日記)

    當數星星的日子，終於遠成一片依稀彷彿的風景，所有純真也隨那只紙鳶一起被放飛，於是便開始有了只屬於自己的秘密，沉沉的思緒也不肯輕易翩飛了，而生命就這樣給少年時代劃下一個並不很圓滿的句點，然後走進曾經熱切渴求過的長大的歲月。

    長大以後的心情，也許能夠不被少年的憧憬所羈絆。可是成長的歲月卻逐漸讓我知道理想與現實之間的距離究竟是多麼的漫長。不是所有的日子都像陽光一樣燦爛，抑鬱和感傷總是和芬芳的花季一起來到我身旁，在水一樣的流年中，飄落苦澀而芬芳的花瓣雨。淡淡的惆悵，淡淡的喜悅，時常在夜靜更深的時候輕輕敲我寂寞的窗……

    年輕的我並不在意，繽紛的日子裡總會有陰霾，就像再美麗的春天也會落下冷冷的雨。

    但痴狂的日子在走過一段坎坎坷坷的旅途之後，漸漸平靜下來，多愁善感的心也悄然蒙上薄薄的面紗。就在夢想不斷破碎又重塑，曾經擁有又失去的變遷中，許多歲月滄桑而去。

    許多歲月滄桑而去之後，已經慢慢學會以一種靜如湖水的坦然去面對生活，面對生命中每一個該走、也必須走的日子。不再逃避，不再遲疑，也不再苦苦尋求超脫，就這樣，生命中所有的風風雨雨我都背在行囊。

    我明白，生活中有太多太多的故事，而有許多故事，注定我無法成為主角，甚至沒有一句台詞，我的出現只是劇情需要的一種點綴。年輕的日子裡，有許多風雨，必須要我一個人獨自去承受，面對時常不可理喻的現實，我好想哭，但是我沒有哭，也不願意哭，我知道淚水會將遠眺的視線模糊。我不想念這人生真的有什麼末路窮途，即使心事永不會有人翻閱，那又有何妨，寂寥的日子教會我如何把握自己，不偏離自己的航向，而且，滄桑的歲月不會忘記，我曾經來過。

    我不想抱怨生活，而是慢慢學會在生活中為自己裝飾一個安靜的角落，在這個角落裡咀嚼生活，感味生活，領悟生活。希望不會被風雨湮沒，憧憬不會永遠在想像中漂泊，總有些什麼值得你為他而哭泣，為他歡笑。

    其實，生命就是這樣，無論欣喜或是憂傷，都值得我們認認真真地走一遭。

走了這麼久，也走了這麼遠，停下來回首二十四次花落花開，許多往事便秋雨一般落了下來，打濕我初霽的晴朗，並在極淺的風中，襲我以苦澀的芬芳。於是，不斷回首來時的路，不斷刪節那些不該也不必去保留的風景，只把那些美麗的憂傷在似水流年中好好珍藏。

    給生命一個芬芳的角落，容納那些不忍相忘的如夢如煙的往事，讓回憶永遠有著一抹雋永的溫馨。

    或者，就把所有糾結的悲歡組合成參差的詩行，多年以後，在夢回時或寂寞時，沐著習習晚風翻開厚厚的詩稿，斟酌曾經有過的惘然或失落，並在以後的日子裡用另外一種方式更正和刪改。

    這樣，即使生命在歲月的風中飄落最後一片葉子，回首來時的路，我可以向世界宣告：我無怨無悔，我選擇了自己的生活，我真心真意地愛過、恨過、活過！……

    真的，我無怨無悔！

    常常的，在明月西沉的時刻，沐著淺淺的晨曦，呼吸著外面清新而芬芳的氣息，一個人漫步街頭，一個人吟味往事，從容面對生命中嶄新的一頁……

                                                1997.6.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