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人間第一香(組詩)

 

菱花湛露

 

真的。這小小的花朵

讓我的心再一次返青

它倚在高坪大坡的牡丹園裡——

絢美而幽香

 

或許我們一路而來的所有風景

都只是一個鋪墊,只是為了要牽引出

這一次銘心的相遇

 

可我,我還能握住的時光已生華髮

只用漸漸蒼老的愛,又如何敢

輕易為你種下一個春天?

 

一場清明的雨不管有多大它總要停歇

總要回歸安靜。只是菱花湛露這名字

有幾人能夠真正理解

 

白雪塔

 

也許綠蟻新醅的酒還在

也許紅泥的小火爐還在

因為等不來一場完整的雪

你穿過了整個中國

 

在高坪大坡的牡丹園裡

到底還是溢出了你的名字

——白雪塔

我已有一些醉意了

 

這多像年輕時靦腆的愛情

在一首詩裡,被你哄入宋詞

「落盡殘紅始吐芳」,這一闋相思太釅了

趁著這大片的春風,趁著還能握住的大好時光

把心裡那一點點兒的陰霾驅散吧

 

洛陽紅

 

我必須在這個春暖花開的季節裡把自己交出——

著紅妝,面帶桃紅,敷上幾滴淚珠

綻放成唐詩宋詞裡的模樣

 

春天被一場細雨淋透,春天的洛陽

有多少人經過,駐足

用炙熱的語言稱頌,順便也將我羨慕

 

可我多想把時光退回到『河圖洛書』之後

慢慢地,慢慢地,再一次盛放——

再一次譜一曲《三都賦》

 

賦裡有春風,賦裡有落紅

賦裡有珍藏多年的露珠,為你的遲到

為你安身在大坡,唱一出最綽約的時光

 

三變寒玉

 

我說過,「命裡牡丹亦凋殘」

可這三變寒玉的粉白色

含羞、帶露、欲言又止的樣子

在清明之後的大坡

還是讓我改變了曾經的思想

 

沒有太多聚焦的目光

它的變不是變在自身

它的變是變在土壤,變在貴州高原這片土地上

一如祖輩從中原遷徙過來一樣

那姿勢,那一襲淡雅的著妝

 

以及沉默寡言的內心,棲身在這一片泥土

它們有著比命運更堅韌的身軀

那些命裡的凋殘,彷彿又一次醒來的春風

都在為汲取、輸送、養育了它們的人

托舉出一片寒霜白玉,一片新的希望

 

花 王

 

風一吹就天下無雙了。這千畝的紅

——「佳名喚作百花王」

從三月的土壤中探出頭來

泅染了整個山坡,泅染了眾多聞聲而來的女孩們

那脆生生的媚

 

你無須認得方向,只要你來

隨你沿著哪一朵,你都能輕易地

步進浪漫春天的深處——

「獨立人間第一香」

 

你也可與坐在花枝旁邊的老農搭訕

問他一些花事,但他可能只需用一袋煙的工夫

就把一千畝花王的顏色收進日子

他眼睛裡翻湧的全是紅,全是一年的光景

 

                  2015.6.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