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關於家裡

       母牛死的敘說

進入二月  水冷草枯

帶著身孕的母牛神色萎靡

偶爾抬起頭也不是看山坡上的樹葉

在許多牛身後它步履蹣跚

像是父親被癌細胞折騰的那段時光

它努力著  不是為延長自己的生命

活著的母牛其實也是苦楚的季節輪回

它在去年花開的時候懷上孩子

一個生命還需要呆在它的溫暖的母胎

吸吮足夠活著的營養

這是一種支撐  那怕天塌下來

它還得每天從圈門裡出去

硬著頭把食物吃進胃裡

小牛出世後

母牛彷彿精神了許多

接受醫生的吊針  把讓人反胃的中草藥

當成每天必須享受用的食品

尚不知事的小牛每天含著乳頭完成一日三餐

母牛回望小牛的眼神一天比一天暗淡

小牛六個月那天

母牛終於抵御不住病的折磨

把頭靠在料槽邊  豆大的眼淚掛在眼圈

母親把紅糖餵進它的嘴裡

一嘀濁淚順著母親的手落下

小牛不哭  母親哭

母親喊來醫生說還要搶救

母牛死後  許多餐館的老板紛紛給出價錢

說要買死去的牛當城市的早點

母親請來村子裡的男人

讓他們給牛淨身  再用一塊黑布

蒙住牛的眼睛

怕它看到一生艱辛的道路

母親還怕死去的母牛遭遇不測

就是埋牛的地方

也開了好高的價錢要求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