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像的真諦

 

 

    女兒月考後撅著小嘴回來,把一張語文試卷放在書桌上。作文滿分是40分,女兒只得了28分。題目是《最美的一幅畫》,老師的批語是語言陳舊,缺乏想像力。

    我仔細看了文章,女兒在文章中描寫到:“媽媽站在盛開的桃花樹下,一襲淡藍色的風衣,臉龐像一朵盛開的桃花,眼波像一彎春水,泛著溫柔善良的光芒。”說實話,對於一個初中生來說,這已經不錯了,就是一個大人,要多多少少弄清這些近乎模糊的關於想像力的概念,恐怕也不是那麼容易。

    “媽媽,你說什麼才是豐富的想像力?”女兒分明有些不服氣。我沉吟片刻,想到一個故事:“相傳古希臘有一種濃烈的礦泉,只要放進去一根樹枝或者廢棄的瓶子,隨便什麼東西,過了不一會,它們上面便會生出許多白色的結晶,玲瓏剔透,在陽光下閃著熠熠的光芒,就變成了真正藝術品。想像力就是這樣。”

    “哪裡才能發現這樣的礦泉呢?”女兒若有所思。

    “你的生活、經歷和回憶”。我把一本巴烏斯托夫斯基的那篇《金薔薇》遞給女兒,找到結尾,讓她念出我紅筆畫過的部分,“每一個剎那,每一個偶然投來的字眼和流盼,每一個深邃或者戲謔的思想,人類心靈的每一個細微的跳動,同樣,還有白楊飛飛絮,或映在靜夜水塘中的一點星光,都是金薔薇的微粒。

女兒連讀三遍,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媽媽,金薔薇就是想像力吧!”

    我讚賞的點了點頭,用力擁抱了她。告訴她,想像的定義是,一定要讓人相信它。假如不能令人們相信,想像就成了一個無聊的智力遊戲,一句毫無意義的廢話。書房的牆上正好掛著一幅齊秉慧女士的《蝦趣圖》,我指給女兒看,真正的蝦身是六節的,可“白石蝦”蝦身由六節縮為五節,蝦的撓足也大大減少,並對蝦鬚、蝦鉗進行適度誇張放大,超長的蝦鬚與蝦鉗明顯增強了蝦的靈動與動勢,這就是一種了不起的想像力。

    女兒用她胖嘟嘟的小手仔細數了數蝦身和蝦鬚,轉過頭來高興地說,“媽媽,你看,我這樣描寫行不行?”“媽媽站在盛開的桃花樹下,一襲淡藍,肩上的紗比蝴蝶的裙裾更輕盈,她的微笑宛若一顆上滑的音符,眼波裡流淌的全是桃花般純淨的善良…….”我笑了,讚許地嗔怪她的調皮。

    文章有了想像力才會空靈。孫犁先生說過,空靈就像山石有竅,有竅才是好的山石,但竅是在石頭上產生的,如果沒有實,竅就不存在了。最後我告訴女兒“你要永遠記住,想像這個耀眼的太陽只有和大地接觸才會燃燒,它決不能在空中發光,在空中,它只會熄滅。”  

    這就是想像的真諦。

 

 

                              2010.4.15 寄自河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