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短章（組詩）

●在小村

在小村，空閑下來的時候

我喜歡四下裡沒有目的隨便看看

身後的復興寨

和這麼多年來從未遠離的青草與灌木

那麼綠，那麼張揚

不時給人以感動和震撼

眼前的恆水河

一天天變得越發孱弱，瘦小

讓人忍不住心酸，黯然

觸目收割後的土地

想起一些相依相偎的詞語

比如莊稼，落葉，生命和魂靈

如果還有多的時間

就用回想串聯起路途上的疼痛和幸福

非常慶幸尚有手中的筆

能夠代替我在紅塵留下灰燼

讓一些卑微的生命不會如一縷風

時光中逝去不留一絲痕跡

●一 天

這是一生中最為普通的一天

是凌晨被鳥鳴叫醒的一天

是就著晨曦擔水劈柴的一天

是看不清路面背鋤頭上山的一天

是玉米葉子每小時都愈發鋒利的一天

是四野靜寂無人的一天

是汗水絕無停歇的一天

是就著山泉嚼玉米麵饅頭做早點當午餐的一天

是蚊蟲叮咬野蜂肆虐的一天

是苞谷林密不透風的一天

是腿腳胳膊佈滿血茬的一天

是手掌心火辣辣泛紅發癢的一天

是聽放學回家的兒子山腳下呼喚的一天

是看妻子用炊煙升起溫情的一天

是夜幕下就著星光一家人在一起吃晚飯的一天

是吸旱煙看著兒子打呼嚕的一天

是用泉水泡腳解乏的一天

是臨睡前想好明天農活的一天

是夜半替兒子蓋好被子的一天

這是十多年前父親的一天

是父親用過的那些時光中的一天

是父親六年前離我們而去後

我和親人們時常懷想感到溫暖且心酸的一天

●河 邊

洪水剛剛退去，天已放晴

水草倒伏，尚未完全掙扎過來

柳樹依然一副披頭散髪受到驚嚇的模樣

沉睡中的事物

被蟲鳴，露水和風聲的碰撞驚醒

寂靜，容納了一切的喧囂

恆河如同剛剛經歷的一場分娩

慵散，又不乏動感

一個山村的命運

被一場雨莫名其妙的高懸

那些集結又消散的恐慌

像極了命運裡的砂子

咯著每一個鄉親的神經

在岸邊，我堅持每天的習慣

和這些多少還心有餘悸的風聲散步

起起落落的河岸，抓緊時間勞作的鄉親

這些景致，無疑都是毀滅過後的涅槃

●也 許

你走的過於匆忙

一定有什麼不可或缺的忘記帶上

草木只在小村內外的土地上蓊鬱蔥蘢

那些城裡的喬木總是病怏怏的纖弱

或許你可以狠下心來斬斷一切

卻有更多的慌亂開始生長

一株植物遠離了泥土結果可以想像

一株可以行走的植物呢

一些光明亮在自己照耀的地方

一些光消失在自己的陰影裡

●小 徑

必須從一條黃泥小徑開始

心情和野花一樣，愜意，空曠，自然

雲彩肯定要高過我所嚮往的生活

讓整個山村的寧靜和舒緩

在身後隨風抵達

我要去的地方天光月影草木隨心

肯定沒有那麼多的擔心

必要時，就捨去一些陽光與景致

就像我堅持走在低處

迎著風和雨，也會遇上暗香盈然

只是我不敢提到理想和心願

我怕要求過多

心路承載不了過多的負荷

若果可以，只想和你一道

累了，可以就著彼此的肩膀

依靠

             2015.7.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