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居生活(組詩)

 

在小村,我沒有學會用微信

不會朝豬肉裡注水

也不會給蘋果打膨脹劑

更不知道地溝油

掌握不了拋光打蠟的新技術

我和鄉親們一道

左鄰有喜事,心底真誠的祝賀

右舍遭遇了困境,竭盡全力幫忙

面對盛開的花朵,成熟的莊稼,健康的親人

發自內心深處讚美和熱愛

高興時可以喜形於色

看不慣的敢於破口大罵

更多的時候,習慣於把自己看做一株植物

就算是風雨再大,也要挺直身子

堅守自己正直向上的品格

 

 

經年以來,作為鄉親們眼中的文化人

我輕易不敢動筆來敘寫小村生活

我擔心寫不出花朵的美麗

委屈了蝴蝶的愛情

也彷徨寫不足莊稼的豐碩

委屈了黃牛的勞作

更怕寫不好村居生活的美好

委屈了鄉親們樸素善良的品德

為此,我常常自責又糾結

不寫是我的麻木

大膽的動筆,又不知那些草木的靈魂

能否原諒筆尖的細小與卑微

 

 

每次回韓家院子

我都要到村後的山上走一走

看一看,想一想

哪裡有草木扶持著草木

蒼茫連綿著蒼茫

那麼多的親人一個接著一個

從塵世來到了村後

他們在這裡有聚在一起

面向小村,繼續聊著關於時令與莊稼的話題

看時光一天天越發美好

 

月影在小村灑下怎樣的潤澤

在落日的背景下

我的身影是如此的孤單

聽任一片雲加重著天空的蒼茫

回想溢滿揮之不去的憂患

 

 

一到秋天,手中的筆

就和心一樣,蠢蠢欲動,坐立不安

三尺書齋早已不能畫地為牢

四野莊稼的枯榮澎湃而來,無法阻隔

左邊的流水,右邊的草木

都在訴說和呈現

陽光在枝葉間破碎

又在大地上彼此依偎

這些塵世的溫暖日趨成熟

一些遠去的細節

儘管沒能一一證明等待的價值

卻總有目光深情守候

此時的原野,像極了一張攤開的稿紙

靜候一種樸素手法的渲染

用內心的渴望

昇華鄉親額頭的滄桑

 

 

這輩子註定只能在路上

在播種與收獲之間奔波,在傾聽與訴說之間沉浮

那些風影,鳥鳴

無疑都是和聲

通常的時候,我得用勞作的姿態

沉默著追趕前面的旅人

讓一些等待絕塵而去

時光來不及發出過多的聲響

有草木相伴,親人同行

可以放下無休止的佔有

坦然接受歲月慷慨的饋贈和打磨

何必在意遠方是否有五谷豐登

堅守,是熱愛的終極表達

一個眼神便足夠讓誘惑擦身而過

過濾出宗教般的神聖

             2015.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