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書(組詩)

 

四十年來,習慣了把心事說給風聲,蝶影

漢江北岸,秦嶺深處,有足夠的時空接受和容納

遼闊的山水始終如一守口如瓶

有著鄉下事物慣有的樸素品格

我和鄉親們一道在草木和農事間穿越

力圖打開一幀不一樣的風景

童年的純真,青年的懵懂,本色分明

村莊的背影,親人的眼神,重若千斤

熱愛是心態,更是一種責任

鬢角的白髪不僅是歲月的證明

更多的時候,堅持隱忍

當落日浸染大地,炊煙如約升起

內心深處正從舒緩走向平靜

在村口,為即將到來的暮色

裝點恰到好處的背景

 

 

對於鄉親而言,大地沒有什麼秘密可言

每一條小徑都寫下心事

每一塊土地都袒露著嚮往

從流水到浮雲,熟悉的如同自己身上的血液與皮膚

但他們從不說破

聽任草木籌劃給山河改變顏色

放縱蜂蝶四處串聯密謀

作為這方山水的原著民

只是在每一次變化中

保持勞作的本分

和對未來的憧憬

 

 

風聲漸起,經歷漸次融入黃昏

滿天的星光,愈發具有穿透力的寒

搖搖擺擺的炊煙,古老的風車

一切都在迫近,一切都在發出聲響

蒼茫已經從地平線開始逼仄

行色匆匆的旅人

尚未完全凋落的草木

風總是會掠走些什麼

譬如枝頭的綠葉,母親的黑髪

又總是要帶來些什麼

譬如對遠方的思念

關於下一個季節的設想

 

 

誰是我的收割者

我又將是誰的食糧

 

 

散漫的時光開始沉積

塵世的美好自然隨意,不事雕琢

經歷的時光

需要一脈溫柔彰顯力度

遠行人從腳下開始

背負時間和詩歌

回望每一個村莊的晨光

比雲朵遼闊,比桃花浪漫

與土地相依為命的鄉親

在岸邊堅守,又在岸上浸潤

一粒種子的命運註定山高水長

道路涵蓋一切,相逢瀰漫芬芳

納入大地的呼吸之後

在語言無法企及的高度

所有的果實垂下頭顱

那些真誠的祝福和與日俱增的渴望

寫滿小村的每一個角落

我不苛求,亦然滿足

這小小的幸福,暖暖的守候

             2015.1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