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語溫暖(組詩)

 

先是黛色遠山,錯落無序的白牆青瓦

蜿蜒向遠的溪澗,溪澗邊搖曳的野花

小徑在草木間依稀,山歌在雲霧裡縹緲,

最後,是一縷炊煙升起

鮮活寫意山水,留駐村居時光

 

適宜於清晨,遠望,任意想像

多少人淚眼婆娑,不知所措

陷入一個個溫暖而巨大的心悸

晨風反反複複,搬運村莊的寧靜

老榆樹上的鳥鳴,像極了異鄉人眼神

 

在有愛的世界搖曳多情

又讓愛憂傷著美好

遊子一靠近,炊煙就有了心跳

有了訴說和傾聽的可能

 

菜園

 

用露珠擦亮眼睛,用鳥鳴喊響耳朵

趕著節令把種子種下,讓春光在此生根發芽

那些鄉下植物,用漸進的方式拓展疆域

聽任母親女王般安排天下大事

 

辣椒和西紅柿和平相處,絲瓜與葫蘆彼此纏繞

茄子獨然而立,保持住君子之風

黃瓜最是愛美,鬢角總斜插黃花一朵

豆角在高處和蜂蝶打情罵俏

低處的小白菜與世無爭一臉風輕雲淡

 

蔬菜們彼此相愛,每一株都長成期許的模樣

每一棵都是鄉下人嬌寵的孩子

收獲之時,母親總是告訴我們

過日子就是種菜,酸甜苦辣

總有一茬接著一茬按時令生發

 

布鞋

 

塵世行走,村莊內外的物事

一天比一天具體,形象,滿溢光澤

每一次遠方歸來,都有親情細細回應

煤油燈下,做布鞋,打豆腐的親人

出發前已把歸途細細描摹

 

慢下來的腳步,低下來的喊聲

腳暖了,心就不會冷

行走在生活低處,鄉村燈盞的守護人

在光陰的骨節上,種植,遠行

被陽光浸染,和草木蔥蘢

 

棉衣

 

所有的疼痛瞞過了暮色和花朵

飛鳥追逐月華,消失在蒼茫之中

有些淚花不適合流露,有些思念不宜於回味

我從未漠視棉衣的樸素

內心有他人無法感知的溫暖

 

白髮相守的歲月,走進便是刻骨的疼痛

彼時親人都在,他們著布衣,說方言

用粗茶淡飯餵養當下也餵養著願景

習慣了沉默,用一樣的勞作相濡以沫

就像所有的話,寒冷來臨之前就已講完

只需靜靜地就著時光共度一生

 

乳名

 

在村口,一遍遍喊我回家

白楊樹下,一次次記下我的成長

一步一個春天,一生一個乳名

走著走著,多少人把乳名走丟

最後也沒找到回家的那條路

 

夜深人靜之時,和自己在他鄉抱頭相認

中年時光,世界如此寂靜,

渴望有一聲呼喚來打破黯然

我在懷念,也在忘記

我在天空上,也在蓮心裡

                  2017.5.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