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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寫下頌詞（組詩）
1
清風早已準備好序言
只等白雲在藍天上鋪開遼闊的證據
抖落桃李一路趕來的風塵
藉月色醉心，深擁
光陰從不缺席，萬物可期
喜鵲們在枝頭集會謀劃
這讓草木喉嚨發癢，不吐不快
橡樹手牽手站成柵欄
護住油菜和迎春的香氣
確保這時光的黃金夠有愛之人享用一生
2
操場圍牆邊，玉蘭，冬青，丹桂
堅守著本份，各司其職，井然有序
它們和孩子們一道
沐同一縷陽光，聽同一聲鳥鳴
彼此發育的卻頗不相同
壯碩的已需環抱
瘦弱的，堪可盈握
這一點，倒是和班上的孩子們異曲同工
總有幾個學生成績趕不上大部隊
把你急掉幾斤肉也束手無策
不過，他們通常也是
身體棒又特勤快聽話的幾個
3
山聚攏水的歌吟，水溫潤山的笑容
晨曦從東邊的復興寨開始點亮一小片江山
露珠與鳥鳴，落花與身影
萬物鑲金，不帶一絲遲疑
炊煙做引，小村在春光裡色澤分明
景緻濃於修辭，親情長於念想
村姑的一聲呼喚，像從宋詞裡掉落的青花
鄉親荷鋤的步履讓意境略微起伏了一下
老榆樹頂，幾粒星子捨不得遠行
霞光將萬物相容永不離分
4
經年以來一直和草木一道
匆匆追趕著光陰的步伐
蔥蘢枯萎，青絲白髮
多少面容遠去，多少枝葉飄零
雪花，成為手心的露珠
淚水，驅動身體裡的河流
來年的綻放成為草木寫下的頌詞
世人的稱謂鐫刻鄉村樸素的慶典
越來越喜歡舊物上的光澤
越來越熱烈方言裡的親切
車前子貼緊大地，蒲公英憔悴遠離
愛我如初的田野，終將容我歸去
愛我之人，請將我深植
不阻擋一顆野草接受上蒼的眷顧
5
近處，是說不上年齡的老桑樹
清晨，總有年輕的鳥鳴婉轉
稍遠點，是村裡的花椒園
不時有忙碌的身影在期間往返
再遠點，是看不見邊際的楊樹林
那麼多遠去的親人常駐期間
它們，和眾多的留鳥一樣
是這方水最堅定的守護者
偶爾，喜鵲和麻雀也會外出
引得風小有意見，暗地裡嘀咕
這就如同我時不時的去了遠方
卻並不妨礙我對這方山水
刻骨銘心的依戀與讚美
6
柳枝換上新衣，金銀花開得成雙入對
波光粼粼的河面上陽光開始舞蹈
一黃一白兩隻蝴蝶演繹著愛情故事
多麼讓人心疼的清晨
河堤上的早行人已踏上歸程
身後零零星星的身影逶迤而來
萬物色澤分明秩序井然
他們和三三兩兩上學的孩子們一道
組成這個世界動感的部份
著青苔的鵝卵石靜坐河床
把內心的風聲細細雕刻
冬青的葉脈上出現露水的痕跡
堤邊的老梨樹，開得驚心動魄
我不能在春光裡徘徊無為
心甘情願被美好的事物虜獲淪陷
7
草木散露濕潤氣息，溪水一天天發育
一大片油菜，在秦嶺山間
突然闖入，和你迎面相逢
讓你呼吸熱烈，用盡讚美詞直接渲染高潮
萬千細小的綻放，一排排挽起臂膀
將整片的田坢，山坡，河岸反復塗染
就著陽光，趁著時令
把季節演繹成黃色軍團的誓師大會
行走在期間，在每一片花田駐足，屏息，沉醉
好像是一輩子都走不完的好大一片疆土
直面綿密的勞作和榮光
除了善良與歌唱，我們能做的
其實真的有限
8
土的掉渣的名字，一成不變的裝扮
佝僂的背影，暗啞的咳嗽
內心的石頭，心頭的念想
瘦弱的莊稼，單薄的黃土
為此，我在春天的院子裡種上草木，
在校園裡種上一茬茬自我
在寒夜裡，生起星辰的小火爐
讓有愛的事物聚集，溫暖，浸潤
把自己打扮成土著
說方言，務農活，看雲識天氣
偶爾，也使小性子，撒混打潑
在世俗的深處，彼此糾結，狂熱
食人間煙火，唱世上情歌
如草木，生無可選，死不可移
一生積攢的歡樂，淚水
凝結成異鄉人的讚美
以及親人們刻骨的疼痛
9
鞭炮響起，我會出校門打聽
又是誰家的紅白喜事
和鄉親們一道湊份子，吃酒席
按輩份，磕頭謝禮，偶爾，說上兩句
有時，會無端想像門前這瘦的快要斷流的小河
怎樣一路北上，完成一江清水送北京的壯舉
有時，也會站在包穀地邊
聽風聲把遠處桃林的秘密訴說
有時，也會在一顆芥菜前細細打量
探究它闊大的葉片間有著怎樣的脈絡
更多的時候，就在宿舍外的走廊上
看孩子們在操場嬉戲，追逐
常常不由自主地加入，成為他們的一部份
彼時，燕子在教學樓的橫樑下開始築巢
風從小學校後的楊樹林吹來
夾雜著落英繽紛
自然，淡泊，恰到好處
10
花開一寸則陽光矮上一分
風沿著恆河傳遞溫暖的訊息
油菜地之間
零零星星的洋芋苗
趕熱鬧似的攢出來
兩篇嫩葉就是兩隻探尋的小眼睛
那些菜花的黃，梨花的白，桃花的紅
逗得她鼓噪，熱烈
又矜持地把胸衣緊了又緊
草木順著山勢此起彼伏
和一方厚土燙貼得相得益彰
櫻桃在落英之後
早已初孕在身
哪個小子使得壞
卻沒有誰能糾結分明
2020.0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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