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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話小小說二題
我還算是條狗嗎
富貴他爹臨死的時候，床邊跪著一人一狗。人是富貴，狗是大黃。富貴抹著眼淚喊：“爹，您走了，家裡只剩下我一個人，我該怎麼辦呀？”
富貴他爹強撐著病體坐起來，回答說：“我走了，你再無牽掛，是該離開村子，到外面的世界闖闖了。你從小就聰明能幹，還怕餓著飯嗎？”
富貴沒有回應，大黃卻悲傷地嗚咽了一聲。
富貴他爹慈愛地撫摩大黃的頭，盯著富貴的眼睛，費力地說：“你要答應我，無論走到哪裡，都要把大黃帶在身邊，對大黃好，以報答大黃的大恩大德。”
富貴當然知道，那年冬天，富貴他爹突然倒在山坡上，若不是大黃跑到村衛生室大吼大叫，非要叼著醫生的褲管往山上拖，富貴他爹早沒命了。富貴他爹得的是一種罕見的暈厥突發症，大黃成了富貴家的救命恩“狗”。想到這裡，富貴使勁地點點頭。
富貴他爹滿意地笑了，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安葬好爹後，富貴帶著大黃，離開村子，到城市裡打工。富貴租了一套小戶型的房住下來，和大黃相依為命。
富貴在公司裡很肯幹，頭腦又活絡，很討老闆錢總的喜歡。不久，富貴就升為車間小組長。富貴一步一個腳印，接連升任車間副主任、主任。更難得的是，富貴從小在農村長大，農活幹得多，練得一身虎背熊腰，彷彿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竟引起了周總的寶貝女兒嬌嬌的好感。富貴的未來，可以說是充滿了陽光和希望。
福兮禍兮，世事難料。這天富貴剛回家，卻突然口吐白沫，暈倒在地……富貴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床上，身邊是幾名面孔熟悉的醫務人員。富貴的出租房隔壁就是一家私立醫院，富貴和部份醫務人員都熟悉了。見富貴醒來，醫務人員舒了一口氣，說：“你得的是一種罕見的暈厥突發症，是遺傳性的。若不是你家的狗硬叼著我們的褲管往你家拖，你早就沒命了。”
病好後，富貴對大黃更好了。公司裡如果有接待，餐後桌上剩下的大魚大肉，富貴總是打包回家，拿給大黃享用。而以前富貴沒有這樣做，是怕公司領導們笑話他。大黃似乎明白自己的生活待遇提高了，看見富貴回家，總是尾巴搖得更勤，叫得更歡了……
週末的一天下午，富貴和大黃在家睡午覺，忽然富貴的手機響了。富貴一看號碼，是錢總的，一下子睡意全無，連忙接聽。錢總在電話那頭笑呵呵地說：“富貴呀，聽說你家養了條很不錯的土狗，我來看看，我五分鐘後就到。”
富貴還愣著呢，錢總就來敲門了。一進門，錢總就盯著大黃看，眼睛發光，讚歎著：“全純黃毛，果然是土狗中的極品！”
富貴心裡一沉：莫不是錢總看上了大黃，要據為己有？
哪知道錢總說出一番話來，令富貴更措手不及、目瞪口呆。錢總笑呵呵地說：“富貴呀，我生平沒什麼愛好，就一個，喜歡吃土狗肉，特別是全純黃毛的極品土狗，你捨得給我嗎？”
富貴面有難色，委婉地推辭道：“錢總，大黃跟我們很多年了，在我家窮得揭不開鍋的時候，大黃都沒有離開過我們。更重要的是，大黃救過我和我爹的命，是我家的救命恩人！”
“什麼救命恩人，說到底還不是一條畜牲！”錢總臉色馬上由晴轉陰，氣呼呼地坐下來。
富貴陪著小心，眼珠一轉，小聲說：“錢總消消氣，要不這樣，我回農村老家重新幫你物色一條全純黃毛的極品土狗？”
錢總鼻子哼了一聲：“我想吃土狗，那還不容易？我這是對你是否忠誠的考驗！你連一條畜牲都不捨得給我，我還捨得把公司副總職位給你嗎?捨得把寶貝女兒嬌嬌給你嗎？”
富貴吃了一驚。最近兩天，公司傳出錢總將提升自己為副總，錢總有意栽培自己做女婿，沒想到這些傳言竟然是真的！
富貴痛苦地撫摩著大黃的頭。富貴知道，自己若答應錢總，美好的前程等著自己。或許將來有一天，整個公司都是屬於自己的！自己若不答應錢總，這一切都將成為泡影。自己甚至在公司也呆不下去，生活將回到原來的樣子……
錢總的臉色已經鐵青，他蔑視地看了著富貴，起身準備離開。富貴艱難地咽了一下口水：“錢總，您等等……”
富貴狠狠心，拿出一條繩吊在房檐上。他在一端打了一個活套，給大黃套上了。大黃沒有跑開，聽話地任憑主人擺佈……
大黃被吊起來，呼吸越來越弱。它沒有吼叫，也沒有掙扎，這讓富貴驚詫不已。富貴不敢正視大黃的眼睛，痛苦地說：“你怎麼不跑呀？畜牲到底是畜牲，不懂得人的算計呀。”
哪知道臨死的大黃眼角淌出一滴碩大的淚珠，憋出一句人話：“我如果那樣，還算是條狗嗎……”
你算什麼神鳥
這天，二憨到山上採藥，在一棵被雷擊後的枯樹下，看見一隻一動不動、渾身是血的小鳥。二憨動了惻隱之心，就用山泉給小鳥清洗傷口，敷上草藥。在喂水後，小鳥醒了過來。“主人，謝謝您救了我！”小鳥開口說話，把二憨驚得一屁股跌倒在地。
“主人別怕，”神鳥喘口氣說，“我是住在枯樹洞裡的神鳥，因為雷擊而受了重傷。您救了我，從此您就是我的主人！”二憨滿心歡喜，帶上神鳥走下山去。
走到半山腰，神鳥催促說：“主人，走快一點兒吧，馬上要下雨了。”
二憨望望天，搖搖頭，笑了：此刻烈日當空，萬里無雲，怎麼可能下雨呢？
但沒想到，幾分鐘後，天色大變，天空果真下起雨來。二憨不禁暗暗稱奇：這神鳥不愧為神鳥，竟然有預知未來的本事！
二憨想找個地方避避雨，神鳥忽然驚喜地說：“主人，前面的松樹下有一個皮包，裡面裝有現金十萬！快快快，主人您發財了！”
真這麼神？二憨心裡嘀咕著，將信將疑地望望前面，加快了腳步。
來到松樹下，果然發現一個皮包。二憨連忙打開，裡面果真裝有現金十萬！這下，二憨算是徹底信服了神鳥先知先覺的本事！
見二憨站在樹下不離開，還東張西望地樣子，神鳥很著急：“主人快走呀，待會兒失主回來就麻煩了。”
二憨搖搖頭回答：“這錢不是我的，我不能拿，我娘教我的。我要在這裡等失主。”
神鳥勸道：“可您有了這錢，不但可以送老娘到大醫院看病，用不著再上山采草藥，而且可以建新房，討媳婦不再難了呢！”
一想到建新房討媳婦，二憨吞了吞口水。但遲疑片刻，二憨仍然搖頭：“這錢不是我的，我不能拿，我娘教我的。我要在這裡等失主。”
神鳥歎了口氣。一會兒，失主急匆匆地趕回來了。二憨把皮包交給他，那人千恩萬謝，走了。
二憨和神鳥繼續往山下走去，到山下時，雨還沒有停。
“救命！救命！快來人呀！”前面不遠的河邊，忽然傳來一個中年婦女的呼救聲。二憨定睛一看，原來河裡有個男人正在撲騰掙扎！
看見二憨，中年婦女像逮著了救星，哭喊道：“兄弟，快救我老公姓命！我老公不會游泳啊……”
命懸一線，十萬火急！二憨連忙跑上前去，二話不說，便想跳下河去！
沒想到神鳥高聲勸阻道：“主人跳不得！跳不得啊！你會死的！”
二憨一愣：“我的水性挺好的，怎麼會死？”
神鳥聲音發抖：“河裡的男人已經被水嗆迷糊了。你去救他，他會牢牢抓住你的雙手，讓你動彈不得。他的力氣很大，你們，你們會雙雙沉入河底的……”
二憨一下呆住了。神鳥預知未來的本事，他是領教過的。怎麼辦？怎麼辦？二憨額角滲出了汗！
見二憨猶豫不決，中年婦女跪下了，哭得更厲害了：“兄弟，求求你了……”
不能見死不救啊！我娘教我的。二憨橫橫心，決定跳下河去！
“不能跳啊，主人！”神鳥哀嚎道，“你生我生，你死我死！你如果死了，我也會馬上死去！可我不想死啊……求求你了……”
“救人要緊，我顧不了那麼多了！”二憨說完這句話，“撲通”一聲跳進河裡，奮力向落水男人游去！
然而，二憨剛接近男人，男人便抓住了二憨的雙手！二憨叫男人不要驚慌，聽從他的安排，但是那男人已經神智不清，絲毫不聽。男人的力氣果然大得驚人，讓二憨動彈不得。一會兒，二憨沒有了力氣，二憨和男人雙雙下沉……在河水漫過頭頂的刹那，二憨聽見了神鳥絕望憤怒、撕心裂肺的哀嚎：“主人，你這頭蠢豬！你該死！可我不想死啊……”
……
二憨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河岸上，身邊聚集了一群當地村民。大家見他醒來，都高興地鼓掌。原來二憨和落水男人被趕來的村民救活了，二憨舒了口氣。
二憨看看神鳥，發現它已驚嚇絕望而死。二憨把它丟進河裡，不屑地說：‘哼，你算什麼神鳥！老子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嗎？”說完挽起全濕的衣袖褲腿，高高興興地回家去……
2014-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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