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像窗格子漏下的陽光

三年前，我和他在朋友的聚會中不期而遇。從此，我的世界開始改變。

他來了，從此我可以睡到日出三竿。剛睡醒，他就遞來熱乎乎的毛巾。一轉背，被子疊得方方正正。想出門，到處找不到襪子，原來襪子早就在他手心裡。廚房是女人的天堂也是女人的地獄，煤氣啦，利刃啦，熱油啊……都張大嘴巴隨時準備吞噬女人的青春和容顏。他一把推我出去，我來吧我來吧，你安心看你的《甄嬛傳》。

發展到後來，他連我單獨一人上街也不允許了。理由是車流滾滾，難保萬份之一的司機開車晃眼了。還有，滿街的男人都標謗自己是高帥富，其實是防不勝防的色狼。

他總是說：小心啊，你身邊的愛情痞子！因此，他總是擔憂我在網上在生活中結識的異性朋友。他說，我不要我們的花園起火，燒毀我沒什麼，毀了我的貝貝，世界就變了顏色。我多次對他說，在你眼裡我才是寶，在別人眼裡我根本就是草！他一次次把頭擺得山動地搖。　　 

不是啊，不是啊，你不知道你有多麼好。

其實他也忙，每次他採訪回來，就劈劈啪啪敲好文字發到報社。一有空就陪著我，有時我們話也不說，他深情款款地凝視著我，直到我的臉上飛出兩朵紅雲，慢慢地又變成蘋果，他癡癡地發出夢囈，貝貝啊，我好想吃蘋果。

更多的時間，他牽著我的手，和我上街散步，領我到電影院去看大人的童話，在街邊吃碗漂浮鮮嫩小蔥的豆花，然後頭頂著點點繁星，手牽手走回溫暖的家……

當然，我們不可能不食人間煙火，上班是沒有辦法，出差也是沒有辦法。小女子的聚會，當然拒絕男士參加。回來的時候，他總是在小巷口飛奔而來，從頭到腳細細地端詳，如釋重負的長舒一口氣，然後緊緊地抓著我的手，再也不肯放下。

每次上街，他都不讓我空手而歸。他說：女人最好的衣服是下一件。多少培養我瘋狂購物的勇氣。每次，他總是大包小包一起攬，從不讓我拿。他說，你的手是讓我牽的，憑什麼它要佔有你，小心我吃醋！再看看他，一件襯衣穿了三年，袖口已經磨破了口，他卻捨不得再買，總是洗得乾乾淨淨的，說貝貝買的衣服穿著暖和。

也有吵架的時候，那一次，我受不了他的愛，負氣到三亞曬太陽，在海灘上拾貝殼，吹海風，想：這輩子，有他真好，和他白頭到老真好！他在家看電視，重點是旅遊線路的天氣預報和交通意外。他5分鐘看一次手機，看是不是沒電了，是不是沒聽見響鈴。

總是擔憂我的一切。那天，我病了，怕驚擾他的採訪，故意不告訴他。他來電話時聽我的口音不對勁。他放下電話就開始跑，正是重慶下班的高峰，車子像螞蟻在爬行。他急了，借了輛自行車，從解放碑到石橋鋪，上坡下坡，公車不堵時也要走30分鐘，他在來來往往的車流中急駛，一個小時就到了我眼前，他的白襯衣全都濕透了，同時濕的，還有我的眼睛。我把手擱在他的手心，很暖，也很安全，讓人想起今生漫長的日子有他真好。

你幹嗎要那麼拼命，騎車那麼危險，你想丟下我不管了，是不是，是不是?

好好好，我下次不敢了。他手足無措，像一個做錯了的孩子。我撲哧而笑，他撲上來，好啊，小丫頭騙子！

原來，我和他的愛情，零零散散，像窗格子漏下一地細碎的陽光，雖然不是光芒萬丈，卻也刻骨銘心，一生足矣。

                                         2012.6.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