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為聖賢，便為禽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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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讀曾國藩，有感
富厚堂前的月光，在子夜的 ①
颯颯秋風中被慢慢抽象
竹影掃階塵不動
一條蟒蛇穿越了波濤的陰影 ②
一片白雲滾下山坡，在回首的
瞬間隱隱地作痛
以翰墨舞一曲華夏之醉
一彎殘月斜掛歲月，偏執長空
枯藤老樹，三星西沉
四週是熟透了的昏黃
把經書讀出香味
一顆心在石頭深處靜默
造反的長毛已經被剿滅
回任兩江總督戰戰兢兢
青燈皓髮，碧血黃沙
用破一生心，天下依舊不太平
在無枝可依的心上
鞭痕靜如止水
學先祖每日三省吾身 ③
數十年歷練，終於血冷如冰
多情——無情，外圓——內方
步步升遷到二品官位
「內持定見而六轡在手」
卻為何眼也空空，心也空空？
仕途坎坷艱難跋涉
宦海中上下沉浮
在矛盾的漩渦中糾結一生
跌宕起伏的軌跡多變而詭異
遊走於官場的「潛規則」
戴上面具四處作揖
清譽總是在性命之上
鍋裏的小魚再也無處隱身
沒有飛躍，沒有靈光乍現
更沒有頓悟成佛
透過子曰詩云的霧帳
困而求知，然後回到平實
虛得大名，勢利之天下依舊
勢利。漸趨圓熟之風的
所謂「煉心術」
已經被風乾成醜陋的木乃伊
「不為聖賢，便為禽獸」
天理與人慾
總是水火不容
道貌岸然，然後正襟危坐
官至極品，而學業一無所成
德行一無可許
在三千年的往事中驚鴻一瞥
花甲之年，徒有一顆傷悲之心
孩子們呀，自古道伴君如伴虎
請遠離官場這是非之地 ④
今夜我只想獨飲夜的寂寞
從此潔身自好，留一顆自由之心
未免有情，憶酒綠燈紅
此日竟隨春去了 ⑤
「三不朽」終歸是一場幻夢
⑥
五十年後，所有的故事都會被驚醒…… ⑦
① 富厚堂，又名毅勇侯第。曾經是曾國藩的侯府、故居。
② 曾國藩出生時，其祖父曾夢到有一隻巨蟒纏在他家柱子上，
所以認為曾國藩是巨蟒轉世。
③ 據說，曾國藩是宗聖曾子的七十世孫。
④ 據說，曾國藩臨終前曾經告誡兒子：我做官三十餘年，官至極品，而學業一無所成，
德行一無可許。我曾家後世，再也不要做官，不要出帶兵打仗的人了。
⑤ 據說，這兩行是曾國藩為悼念一位妓女春燕而作的輓聯中的上聯。
⑥ 儒家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一直是曾國藩的終極追求。
⑦ 曾國藩在和他的心腹幕僚趙烈文一次秘談中，趙對曾云：不出五十年，清朝必亡！
2018.7.10
寄自南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