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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變之春
1
病變之春，變異了的病毒
附體於野生動物
戴上新冠，喬裝打扮
在貪婪的人群中神出鬼沒
讓你咳嗽
讓你發熱
讓你在迷迷糊糊中心肺衰竭
然後拉你去陰曹地府
去接受來自蒼天的懲處
一場不見硝煙的戰爭
已經在武漢打響
變異了的病毒
喪心病狂地開始向人類反撲
2.
病變之春，風雨無聲
我的四周一片沉寂
剛剛封城的武漢
一幕幕悲壯不斷在新春上演
醫院人滿為患
大街冷冷清清
那個野生動物市場
在昨夜閉門安息
有人高燒不退
有人深夜出逃
更多的民眾
回應政府號召
老老實實宅在家中
自我隔離，自我防控
3.
病變之春，寒夜封門
病變之春，鼓角齊鳴
各路大軍會師武漢
逆行的白衣戰士
奔赴江漢大地扭轉乾坤
4
病變之春，全民奮起
病變之春，風雨同舟
東西南北中
全國一盤棋
空曠無人的大街小巷
是我們
對病毒構築的巍巍長城
5.
夜深了，那聲聲號角
一直在我夢中迴盪
夕陽無聲，朔風冽冽
這把老骨頭裏的磷火
已經開始
在一個沒有硝煙的沙場閃爍
病毒逆襲，前方告急
來路不明的偷渡
在肺的結節上依次登臨
面對一個隱身的對手
我們如何把陣地守住？
從今夜開始，你我都要
面對一場生死存亡的爭奪
6
咳血的珞珈山
在風中發抖
黃鶴樓下
一場鏖戰悲壯而慘烈
戴上新冠的病毒
換了一副盔甲
在龜山腳下四處出沒
老而無用的我
只能在家守宅
滿腦空白
指尖無力
憋屈的胸腔
忽然有喊不出口的窒息
7
淩晨三點，無法入睡
照著燈光的新春
在一場混戰中
被一副
沉重的防護服緊緊包紮
一些生命在離去
一座城市在陷落
天空被黑雲遮蔽
臘梅開始枯萎
落花下沒有了流水
心靈在空中漂移
飛鳥紛紛出逃
長江與漢水交相嗚咽
8
風聲緊，寒冷的江濤
翻滾著末世的恐懼
趕緊把自己關進籠子
再戴上防毒面具
這密不透風的隔離
讓一個老朽
從此高枕無憂，無懈可擊
在這蝙蝠亂舞的午夜
難以入夢，失眠的我
側耳靜聽古老的天界寺
從那不可知的年代傳來的鐘聲
心繫黃鶴，心繫武漢
心繫躺在醫院的
那些被病毒綁架的同胞
一腔血急劇升溫
放下手機，亂象攻心
從一扇虛擬的窗口窺破星空
9
細雨夜淅淅瀝瀝
被窩裏寒風刺骨
口罩過濾之後
這空氣也就沒了美味
我也沒有了食慾與色慾
時間靜止，清風凝固
夢見黃鶴淚灑東湖
湖水倒灌入城
淹沒了蔓延的悲傷
插翅的老鼠飛過鬧市
一棵水仙
忽然伸出鬚根生生的白
10
大武漢一夜消瘦
龜蛇靜默無語
醉後酒駕的那個身影
冷颼颼地
釀織著一個八旬老人的夢
火帝雷神江漢月
白衣逆旅戰病毒
冰雪消融
撥雲見日
生與死沒有界限
警醒，今夜在我的靈魂深處！
11
南山有水，默默東流
南山有鐘，警世長鳴
披甲上陣的老院士
上演最美逆行
以八十四歲的筋骨
挺起一個泱泱大國的脊樑
火神山連雷神山，
更有巍巍鍾南山。
山山相連
嚴防死守
白衣戰士廝殺在沙場
護萬物生靈，保國泰民安
12
瘟疫還在肆謔
天下仍不太平
子規啼血
黃鶴悲鳴
為蒼生祈禱，我願擁抱萬物
往事，如花零落
唯有記之以弦
世上所有疾病都是假象
心態放寬
笑看世界
把噩夢擠出苦澀的人生
13
這一場難解難分的廝殺
據說來自嘴巴的貪婪
趕緊戴上口罩
嚴防病從口入
不想被死神擁抱
以戰鬥
凝聚我們的抗爭與執著
世界突然靜了下來
空蕩蕩的街頭
空蕩蕩的黃昏
空蕩蕩的夜晚令人忐忑
這戴著口罩的人生
不知道我今後是否還能氣吞山河？
14
那個深夜“吹哨”的
李文亮醫生走了
跟在他身後的還有
同濟醫院林正斌教授
還有華中科大紅淩教授
還有南京中醫院的徐輝
還有一千多名醫護人員
成為確診和疑似，生死未卜……
奮戰在第一線的白衣戰士
為我們獻出了
他們的汗水
他們的熱血
還有他們最寶貴的生命
是他們身背夜色
為我們前赴後繼、披荊斬棘
15
習習江風是夜的嗚咽
眼前的細雨
是蒼天的淚珠
梅花山上，那一朵朵
綻放的美麗
為我們展示醒悟之光和救贖
白晝很白，黑夜很黑
被隔離的人生
不僅僅是乏味和寂寞
疫情像個幽靈
患者與醫護
都在與死神苦苦拼搏
遊走的病毒無孔不入
新冠有一副恐懼的猙獰面目
16
與一隻大鵬在高空相遇
我看到了
人類的災難還在繼續
洪水、地震
山火、戰爭
天道陰陽失衡
天災再加人禍
無數生命在死亡的路上淚奔
世道滄桑，跋涉前行
人生皆苦，唯有自渡！
生活及內心的困惑
被釀成一曲無盡的悲歌
當年自以為人定勝天
今天才知道
浩浩蒼天的無情和冷酷
17
萬物皆有裂痕
一切都是因果
今天遭遇的
都是昨天惹下的禍
原諒那可憐的蝙蝠吧！
為了滿足口福
昨夜它已經被你抽筋剝骨
是痛苦的哀嚎
喚醒了它攜帶的病毒
莫要怨天怨地
你的敵人是你自己
不是他人，更不是蝙蝠！
18
我看見無數個“我”
在罪惡中獰笑
我看見無數個“我”
在苦痛中掙扎
我看見無數個“我”
在悲鳴中死去
黑黑的冬夜
沒有陽光
被隔離的世界
不聞笑語
剩下的只是可憐的寂寞
19
變異了的新型冠狀病毒
擊中的是我的肺腑
奔湧的氣脈被嘎然封絕
呻吟中的生命看不見傷口
大年三十的晚上
都市被按下暫停鍵
風止雨息，萬物入靜
靜悄悄的街市在寒風中哆嗦
20
陰沉沉的天幕密不透風
昨夜的蝙蝠舞動天空
冬夜的江波陰森而又詭異
我看見了一場山火還在蔓延
廣袤的沃土成為焦土
十億生靈成為漂浮的亡靈
我看見了又一架無人機升空
狼煙四起的中東戰火紛飛……
21
這個冬天，夜很冷
夢，鎖住了
我這一顆躁動不安的心
聽說口罩又漲價了
漲價了的口罩
封不住我這越來越貪婪的口慾
22
冷冷清清的街頭
路遇一個
多年不見的朋友
不敢相認
口罩遮掩了他的本來面目
我不知他是否來自湖北
只能怯怯地與他保持間距
這些天莫名的孤獨
又一次被我無情地移花接木
23
靜靜地反思
細細地剝離
一把鋸子
無情地切割著我的經絡
疲憊不堪的心臟缺衣少食
我終於發現我病了
而且病得恍恍惚惚
24
這個冬天，黑夜在拉長
恐懼也在遭遇熱脹冷縮
砸開一堵窒息的牆
聽見人聲鼎沸
一隻黃鶴從武昌飛向煙花三月
天地有情，萬物有靈
蟄伏的蝙蝠仍在放著冠狀之花
25
庚子鼠年，閉關鎖骨
一部古老易經
在我的口腔慢慢咀嚼
天地相依，天人合一
武漢瘟疫也就是我的瘟疫
謊言與謠言交織
一副手機被刷屏
不敢相信
我看到的資訊
有許多竟然不是真相
泛起的流言讓我不知所措
26
採二兩清風入藥
醫我多年的頑疾
重門深鎖
閉目思過
與一位逝者同時落座
臥底，竊取人生命運之情報
反思，破譯人類生存的密碼
死，固然是一個人的歸宿
但它不是我現在的選擇
在太陽落山之前
我不想升天
也不想入地
更不想讓病毒來敲我家的門
27
商鋪打烊，酒店謝客
市民廣場空空如也
不見了遛狗老人
也不見了往日的車水馬龍
一條路望著另一條路
在瑟瑟的西風中久久地沉默
有人說，世道變壞
是由於人心險惡
也有人說，這一切
皆是源於人性的貪婪
我願歲月永遠靜好
風雨人生，棄惡揚善
給這個世界一個美麗的背影
28
不是病毒侵犯了我們
而是我們
侵犯了病毒的領地
這些年，生命
一直被欲望牽引
字和詞顯得無能為力
歷史哀歎在生命垂危的路口
火剋金，雷激蕩
火雷噬嗑
天醫延年
江城被點了一下穴位
靈魂便不再漂泊
病毒滅，瘟神亡
佇立遠眺
昨夜的陰風在逐漸止息
29
夜深了，醫院的燈火
映照著一張張
白衣戰士疲憊的臉
與病魔搏鬥
與死神搶時間
疫情阻擊戰正打得難解難分
這裏的每一扇門都開著
這裏的燈光不會熄滅
這裏是戰場
這裏是患者的家
這裏的燈是生命的希望之光
每一次我走進醫院
一顆心就少了慌亂和迷茫
30
各路大軍，會師武漢
一支支利箭
射向戴上新冠的病毒
火神雷神回天有術
眾多方艙撐起一片藍天
劍心與初心同在
劍光與陽光同行
一張病床
一枚希望的夢
一個醫生
一盞點亮黑夜的燈
生命在這裏復蘇
理想在這裏延續
白衣天使
在黑暗裏為我們保命安魂
31
揚子江畔，今夜無月
滾滾的浪波搖動夜色
一葉扁舟逆流而上
給我送去對江城的掛牽
劍指新冠病毒
泱泱華夏必勝
關閉了潘朵拉魔盒
我們就有
永遠的綠水青山
昨夜離別的月臺
飄零成一朵花的美麗
那桃源的夢
熟悉而又陌生，幽深而又遙遠……
32
哨音還在響
但有些顫抖
英雄不死
燈火不息
在晝與夜的連接點
繼續為我們守望靈魂的香息
或許是一個清晨
或許是一個黃昏
一片被風吹散的
雲霞
飄落在我的窗前
從此，我的人生不再孤寂
33.
病變之春，風雨無情
我以詩歌的針線
縫補一輪殘缺的明月
然後再用一支禿筆
從空中劃過彎彎的弧度
一部《易經》悟生死
一本《莊子》伴餘生
濯洗俗世的風塵
在昨天與明天之間
不斷拓寬自己的人生之途
34
病變之春，陰陽相交
難以拒絕的
是小巷深處的燈紅酒綠
一曲霓裳羽衣讓我恍惚
一塊黃金把我絆倒在清貧之中
孤光自照，肝膽冰雪
長亭外西風瑟瑟
請原諒我的固步自封
原諒我的老態龍鍾
原諒我一根又一根地
細數著自己身上的毛髮
35.
病變之春，閉門思過
病變之春，囚禁自我
人間有太多的苦難
渺小的自己只能隨波逐流
潛在的痛感
常常是歷史的悲涼
大大小小的疾病
是我此生難捨難分的親朋
寒冬即將過去
春天就要來臨
日出東山
紅樓夢醒
微信紅包層層破繭
但飛出的卻不是蝴蝶
36
病變之春，望眼欲穿
病變之春，悲欣交集
元宵夜不見花燈
也未看到圓月
月亮被烏雲綁架了
我無法用手指摁住時鐘
病變庚子，病變新春
病變武漢，病變中國
病變的歲月
是危機也是機遇
一匹駿馬
從古道越過歷史的滄桑
五千年中華文明
定會在百年未有的變局中
昂首闊步，脫胎換骨……
（2020年2月8-15日初稿，2月20日修訂，於南京雨花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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