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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 秦 三 蠹
2021.5.10
◆我的讀書筆記三首
●商
鞅
——夜讀《商君書》想到的
夜讀《商君書》，在一場噩夢中
與變法的商鞅迎面相遇
朦朧的血肉，在午夜的啞默中
被慢慢抽象
一片草葉在劍鋒的寒光裏血流如注
朝會之後，秦孝公回宮去了
果斷斬決的你開始一意孤行
戶籍制度、伍什之制……
連坐之法、告發之風……
辱民、貧民、弱民
能戰、好戰、常戰
冷血的車馬顛簸在夜與晝的深處
霧濛濛，微暗的景象裡
我看到那涼戚的影子
被踏平、被碾碎
生命之光消失
欲念之火熄滅
虎狼之國成就了你的夢幻
濃厚的曠野死屍般的一片泣愴
違禮義，棄倫理
任刑名，滅人性
野蠻與愚昧
殘忍與罪惡
多少人，在你的劍戟下喪生
多少事，假你的“變法”之名以橫行
剝奪民眾，為君王強兵強國
極權獨斷，只想一統天下
制人被制
作法自斃
被車裂的屍體
是你在死亡之後被撕碎的睡衣
人世清寒，無關新月殘月
天下紛爭，總是動盪不安
變法成功了
你的遊魂卻裸露在大秦的荒野
無家可歸
帝國強大了
這個世界卻成了牢籠
被戴上枷鎖的你我再也無處逃遁
以強權塗炭生靈
以獸性滅絕人性
太陽沒落了
長夜開始了
“開帝業”成了“致亡道”
歷史悲劇，從此便拉開序幕……
●韓 非
——《韓非子》讀後隨感
春末夏初，35度高溫來襲
我在一本《韓非子》中
一波三折，上下遊弋
那近乎絕望的文字
那無人可及的深刻
只讓我後背發涼，不寒而慄
明月清如水，人心濁如泥
人性太複雜，人心不可測
正統的仁義與道德
被你無情地拋棄
傷心的歷史還在延續
眼前這路不僅坎坷，而且太窄
為帝王謀，臣民
是必須整治的
權與勢，乃帝國之命根
千萬不能放手
儘管它罪大惡極，十惡不赦
為了帝國的長治久安
集權於帝王一身
於是，一把無柄的劍
在夜晚的疼痛中戰戰兢兢
見而不見，聞而不聞
網羅小民以奉一君
集大成，強法治
不吹毛而求小疵
一個口吃者在思辨的
玄想中
不斷完善著刑名法術的套路
悲的是，看透了世道人心的你
卻認不清老同學的心機
一杯毒酒擺到面前
只能一飲而盡
只能“效忠”在你主子的刀下
你走了，眾多諸子也都走了
一個漫無王法的時代結束了
自由灑脫的人生結束了
是在你的筆下結束的
是在皇上的刀劍中結束的
是在皇上的坑與火中結束的……
●李 斯
——從《諫逐客書》到《上書對二世》
哲人的時代過去了
“亢奮的政客”
應運而生，粉墨登場
一個無名鼠輩，成了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
宰相，宰相，宰割的是
骨瘦如柴的父老鄉親
塗炭的是天下肝腦
離散的是百姓子女
殺同學、坑同門
焚詩書、坑儒生
一株株白楊被腰斬
幽深的寒光中見落葉紛飛
揮舞著棄道用權的鬼頭刀
一步步爬上權勢的頂峰
人性在暴風中迷失
良知在孤獨中顫慄
瀰散著腐爛氣息的月光
讓你在名氣的泡沫中自我麻醉
是的，你做出了驚天動地、
改天換地的大事
卻又總是這樣
小氣小器、小心翼翼
你絕頂聰明
卻又愚不可及
在一面鏡子的敵意中
你總是看不見自己的臉
你永遠
是那個鼠目寸光的上蔡小吏
從《諫逐客書》到
《上書對二世》
我看到，一片落葉
默默地飄向黑暗的深淵
在指鹿為馬的趙高面前
你的墮落不可挽回
在絕對權力的博弈中
你只是一個色厲內荏的傀儡
大秦帝國在你的強暴中
不可一世
又在你的患得患失中
灰飛煙滅
驚回首，不見了老鼠
也沒有了倉
三個月的綿延大火之後
只剩下白茫茫一片大地真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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