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一個眾生喧嘩的時代

我們能夠做些什麼?

—— 從王耀東的鄉土詩再度走紅說起

 

 

二十年前,王耀東的新鄉土詩在中國大陸一炮打響。這不僅給大陸詩壇帶來一股清新的空氣,也在海外激起強烈的反響。著名詩評家謝冕指出,王耀東的新鄉土詩,從題材上和表現上,從詩境的營造和韻味提煉上,對新詩的視野和技藝均有拓寬。美國的詩歌評論家們對王的新鄉土詩更是讚譽有嘉,認為王耀東就是「中國的弗羅斯特」。

 

二十年了,風雲變幻的詩壇不斷的花樣翻新,讓人眼花繚亂。什麼知識份子寫作,什麼下半身、冷抒情、口水詩……城頭變幻大王旗,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至於什麼田園的牧歌,什麼泥土的氣息,早就淡出了人們的視野。到了新世紀的今天,誰也沒有想到,王耀東一首寫於十多年前的舊作,竟又突然再一次在網上火了起來。

 

事情似乎出於一次偶然。一家刊物向王先生約稿,王先生就把一首題為《陶罐.母親》的舊作拿了出來,然後就發到網上。開始點擊率還很緩慢,慢慢就增加了,從幾百,至幾千,一些網站也轉來轉去。鄉土詩人王耀東的歌吟,再一次叩擊了眾多詩歌愛好者的靈魂。

 

王耀東的鄉土詩一再引起人們的關注,這不僅顯示了詩人晚年詩歌創作的爆發力,也告訴我們,鄉土詩在當今這個時代不僅沒有過時,而且正當其時,它迎合了人們的心靈需求。像一股清新的甘泉,滋潤著一棵棵乾枯了的禾苗。

 

都市化的浪潮中,一批又一批的農民工走進喧鬧的城市。當所有的故鄉老井都成為往事的時候,對昨天那溫情脈脈的田園風光的回憶,就變成了一種可以慰藉心靈的、十分難得的精神財富。

 

都市的夜晚,我常常看到,一些來自鄉村的新城市人,在那裡仰望夜空,在尋找昨天鄉村田野上的那一輪明月。從他們的眼神中,我似乎看到:

      母親用急促而有節奏的呼吸

      拖起井下長長的影子

      一次次地把陶罐中的水波舉起……

 

王耀東的新鄉土詩,有其獨特的精神和氣韻。從《陶罐.母親》,到《鄉村的泥瓦匠》、《灶堂的故事》,再到《尋牛》、《城市的打工族》……它接地氣,通人性,與生活在底層的人們的心靈息息相通。是對人性的深層思索,是一種生命精神。「民族其魂、現代其風」。是對西方現代派和中國古典詩學的雙重超越。

 

大視野出大手筆,大境界出大作品。王耀東先生已經年過古稀,然寶刀不老,童心依舊。他像海德格爾一樣,「詩意地棲居」。又像莊子一樣,「獨與天地精神往來」。其才情、才氣、才學,其胸襟、眼界、識見,在當今這個年頭,都是非常難得的。

 

面對一個眾生喧嘩的時代,我們能做些什麼?王耀東的鄉土詩再度走紅網絡,給我們的啟迪就是,我們不能妄自菲薄,我們不能無所作為。我們必須創作出無愧於這個時代的作品。

 

因為人們需要詩歌。一個正在崛起的民族,不能沒有自己的詩歌。

 

王耀東的詩是內心的起伏,是血脈的流淌,其生命的閃光,照亮的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深陷於俗世中的黯淡的靈魂。他的詩是鄉土的,是大眾的,更是人性的,是變革時代的一道亮麗的風景。

 

詩歌永遠不能脫離人民。詩人永遠不能離開生他養他的土地。

鄉土詩人王耀東,在用詩歌為我們的夢想增添色彩。

詩歌,是他心靈中永遠的囑望!

 

                                          2015.6.25 

 

 

北京王耀東2003詩選

陶罐*母親

 

我已經七歲了

卻只認識一只灰色的陶罐

順著這個旋轉的球體

才能找到黑與白意想不到的空間

母親繁忙時給我的喜悅

也在這裡  我喜歡母親

提著這只陶罐去打水

 

沒見過她如何去關注路邊那幾棵小桃樹

也沒見誰來幫她一下

古老的黑洞洞的井

是我讀不懂的文字  沉默的等待

母親在此彎下腰來  教我

她背上落滿厚厚的雪花

 

陶罐順著母親的手  下陷

進入古老的遠處  光的負重撞擊著濕漉漉的音樂

母親用急促而有節奏的呼吸

拖起井下長長的影子

一次次地把陶罐中的水波舉起

 

我最喜歡聽粗粗的那條井繩  磨動井口的

那種律動

絲絲拉拉的就這樣磨響了家中最有活力的歲月

抬頭之間  滿天的雪花遠了

眼前的春花開了

 

這就是我的母親

竟用這一只陶罐的井水洗亮我了幼心

把一顆旭日升上了孤獨的高空

一棵大樹瞬間在眼前綠了

                     2003.11.29